仔細看了幾眼。
顧寒發(fā)現(xiàn)，這千余人的形貌和現(xiàn)世中的人族大體相似，卻更多了一種古老的異域感。
膚色呈現(xiàn)青灰。
皮膚隱隱泛著一種久經(jīng)風霜的古銅光澤，瞳孔顏色更深，近乎純黑，仿佛能吸收一切光芒！
至于穿著——
更是簡陋至極，多以獸皮縫制而成，上面銘刻著一些扭曲而原始的符文，散發(fā)著微弱的，與這片放逐之地格格不入光芒和秩序波動。
最引人注目的，是他們的眼神！
面對一只他們完全無法對抗的虛，眼中卻沒有恐懼，沒有慌亂，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，以及隱藏在平靜之下的，那一抹深入骨髓的決然！
看到這里。
顧寒終于明白這些人要做什么了。
“他們在，送死？”
“不?！?/p>
那先天神祗似想到了什么，眸子里閃過一絲震撼，輕聲道：“他們在，狩獵。”
狩獵？
顧寒一怔，狩獵一只虛？
虛的強大。
他自然見識過了，能發(fā)揮出的威能，便是初入造物的人，也未必對付得了！
可眼前——
這千余人的具體修為實力，他一眼就看了出來，除了最前面那個面帶刀疤的漢子修為到了歸寂巔峰，其余人……不能說不忍直視，只能說連炮灰都算不上。
“他們拿什么狩獵……”
剛說到這里。
卻見無盡遠處，那千余人中，為首的刀疤漢子一揮手，那千余人頓時散開，以百人為一個單位，沉默地結(jié)成了十個松散的陣列。
第一個百人陣列，在一位須發(fā)皆白的老者帶領(lǐng)下，口中吟誦著古老而晦澀的音節(jié)，獸皮上的那些古老符文驟然亮起，形成了一片微弱卻穩(wěn)定的光暈。
然后——
他們竟是義無反顧地，主動沖向了那只翻滾扭曲的虛！
沒有攻擊！
沒有防御！
只有宛如獻祭一般的決然！
不過剎那間！
虛那大若無邊，斑斕扭曲的身體便將這一百人吞沒！
期間。
無人掙扎。
無人喊叫。
唯有那只虛的身體在吞沒了這些生靈之后，發(fā)出了一種類似飽食般的，讓人不寒而栗的蠕動聲。
“這是——！”
顧寒目光一凝！
他發(fā)現(xiàn)這只虛在進食以后，周身那令人不安的斑斕色和錯亂感，竟是肉眼可見地淡化，平息了一絲！
“虛還有個特點?！?/p>
也在此時，那先天神祗的聲音再次響起：“它們在飽食之后，會陷入短暫的沉眠，消化所得……而這期間，就是它們最為虛弱的時候……也比先前好殺了十倍不止！”
顧寒沒說話。
目之所及，那第一個百人列隊被吞掉以后，緊接著便是第二個，第三個，第四個……
一批又一批。
千百人在這片死寂靜默的放逐之地中，如同赴死的潮水，平靜而決絕地投入那虛的大口，以自己的存在，自己的生命氣息，去喂養(yǎng)那只虛！
從頭到尾！
他們臉上的表情都未變過！
仿佛——
那早已成了某種傳承了不知多少代人的唯一……也是最后的掙扎方式！
“縱然如此?！?/p>
“可，他們這么做的意義是什么？”
顧寒有些難以理解。
常人遇到這些虛，如他一樣，想的都是怎么躲避開，因為這種東西就算殺了，除了空耗力量之外，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好處！
而眼前這些人——
“那就不清楚了?！?/p>
那先天神祗搖頭道：“不過想來，沒人愿意無緣無故送死的?！?/p>
顧寒沒說話。
他其實也是這么想的。
也在此時。
不過短短幾個呼吸之間，那最后一個百人陣列也隨之沖到正前方，被那虛徹底吞噬！
這次。
那只虛吞噬的速度明顯比先前慢得多。
似乎，徹底吃飽了。
勉強吞下這最后一個百人隊之后，這只原本狂暴扭曲，色彩斑斕的虛，其形態(tài)近乎徹底固定，動作也遲緩到了極點，身上的錯亂感也微不可查，近乎完全凝固！
也在此時！
那幸存下來的幾人里，以那名身材尤為高大，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漢子為首，先后靠了過來！
他卻沒動手。
只是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一件東西！
那是一枚骨片。
巴掌大小，形似殘月，通體灰白，仿佛由某種骨骼打磨而成的奇異物件！
骨片不大，上面卻刻畫了比其他人衣物上更多，更復雜，更古老的符文，隱隱散發(fā)著一種蒼涼蠻荒，而又帶著一絲凈化意味的氣息！
“嗬！”
那疤痕漢子發(fā)出一聲如野獸般的咆哮，一道道歸寂光焰亮起，瞬間沒入了那骨片之中，激活了上面的符文！
剎那間！
骨片劇烈顫動，灰白光芒大盛，瞬間化作一道凝練至極，帶著凈化與終結(jié)意味的灰白光弧，以一種超越感知的速度，精準地斬在了那只近乎停滯的虛的核心！
嗤的一聲！
那虛突然間發(fā)出一道哀鳴，大若無邊的身體瞬間崩解，竟是化作了一道道有序的法則，有序的時光實力，有序的空間碎片……盡數(shù)被那骨片吸納！
眨眼間！
這只吞噬了千余人，威能堪比造物境的虛，已然被徹底殺死！
戰(zhàn)斗過程很短。
卻從頭到尾散發(fā)著高效，殘酷，以及一絲讓人窒息的壓迫感！
這是顧寒的感覺。
可——
對于那刀疤漢子幾人，卻似乎并非如此。
殺死了虛。
那骨片又回到了那漢子手中，幾人翻來覆去看了幾眼，疲憊的臉上俱是浮現(xiàn)出一抹欣喜若狂之色。
“成了！”
摩挲著骨片，漢子因為那道疤痕而顯得尤為猙獰的面孔上浮現(xiàn)出一抹欣慰：“有了這些秩序碎片，足夠我們支撐許久了……”
不止他。
其余幾人臉上亦是浮現(xiàn)了一抹松弛之色。
“至少至少。”
“下一代的那些娃娃們，也多了不少機會了?！?/p>
“回去吧！”
那刀疤臉漢子似乎是首領(lǐng)，感慨了兩句，旋即收起了骨片，沉聲道：“剛才咱們狩獵，還是有一些動靜的，若是再引來了一只虛，可就……”
話沒說完！
他臉上的表情突然僵??！似隱隱感知到了什么，朝更遠方看了過去！
“這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