玥嬪臉上掠過一絲錯愕,隨即唇角勾起一抹嘲諷,淺淺笑道:“貴妃娘娘謬贊了,嬪妾愧疚。”
榕寧臉色沉了下來,再不與她多話,緩緩朝前走去。
玥嬪定在那里,轉(zhuǎn)身看向了朝著養(yǎng)心殿走去的寧貴妃,眉眼間卻是多了幾分沉重。
不管怎么說,每一次瞧著寧貴妃那張熟悉的臉,腦子里總是想起沈凌風(fēng)的英武俊朗。
她心頭像是挖了一個洞,冷冽的命運之風(fēng)穿過這個洞,終究奔騰向前再也回不去了。
現(xiàn)在莫說是沈榕寧對她心存厭惡,便是沈凌風(fēng)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后也會對她敬而遠(yuǎn)之。
那又如何?
她終于活成了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模樣。
一邊的寶珠看著自家主子那茫然無措的樣子,不禁一陣心疼忙低聲道:“娘娘,您不是還要去辛者庫嗎?”
玥嬪回過了神,輕輕點了點頭,隨即上了不遠(yuǎn)處廊檐下的轎子。
不多時轎子停在了辛者庫,她緩緩走下了轎子。
辛者庫的總管太監(jiān)和掌事嬤嬤瞧著如今寵冠六宮的寵妃玥嬪娘娘親自來這個地方,齊刷刷跪在了玥嬪的面前,臉上滿是諂媚之色。
不管是前朝還是后宮,都將玥嬪娘娘稱為妖妃。
此時的皇上對這位妃子簡直是言聽計從,便是貴妃娘娘和王皇后都要避其鋒芒的。
“奴婢給娘娘請安?!?/p>
一邊的寶珠忙上前一步將手中的錢袋子塞進了總管太監(jiān)和掌事嬤嬤的手中,低聲笑道:“娘娘想要見一見這兩個人,沒什么問題吧?”
那兩人連連稱是忙道:“自然沒什么問題,娘娘要見哪個都給娘娘提過來?!?/p>
寶珠笑道:“安排個干凈房子,不許任何人打擾?!?/p>
“是是是,這就去安排,這就去安排?!?/p>
玥嬪扶著寶珠的手,不一會兒到了一處尚且還算干凈的屋子,剛走進屋子便看到地上跪著的春燕和劉瑾二人。
玥嬪緩緩坐在了椅子上,同身邊的寶珠揚了揚下巴。
寶珠心領(lǐng)神會,拿過了一塊兒玉牌,送到了春燕和劉瑾二人的面前。
這玉佩是之前霜妃娘娘身邊佩戴的,如今玉佩上沾了血跡。
春燕死死抓著手中帶血的玉佩,眼神里迸發(fā)出了前所未有的恨。
她咬著牙道:“玥嬪娘娘,槃霜她死了嗎?那個魔鬼死了嗎?”
玥嬪緩緩道:“昨夜上吊自盡了,本宮親自送走的,這個你放心,本宮答應(yīng)你的事情必然會幫你做到?!?/p>
春燕突然淚流滿面,嚎啕大哭了出來。
她緊緊捧著玉佩對著自己家鄉(xiāng)的方向連連磕頭道:“爹,娘,妹妹,弟弟,你們聽到了嗎?你們看到了嗎?咱家的大仇已經(jīng)報了,你們聽到了嗎?嗚嗚嗚……”
春燕哭得喘不上氣來,一邊的劉瑾也有些手足無措地跪在那里。
玥嬪冷冷看著二人的表情,微微垂著眉眼默不作聲。
只等春燕哭夠了,玥嬪才緩緩道:“你呀,你二人先在辛者庫待一段時間,得快本宮會將你二人接到本宮的長樂宮,到時候你二人便為本宮效力。”
春燕萬分感激,一邊的劉瑾也唯春燕馬首是瞻,二人先后磕頭道:“奴婢,奴才定不負(fù)娘娘的知遇之恩,我等誓死追隨娘娘?!?/p>
玥嬪點了點頭,又賞了二人一些銀兩在辛者庫用于打點。
能安排一些比較輕省的活計,不至于活活累死。
春燕和劉瑾更是感激萬分,估計二人怎么也想不到以后居然是宮中玥嬪娘娘身邊最得力的打手,陪著娘娘縱橫后宮。
這邊榕寧走進了養(yǎng)心殿,蕭澤依然臉色不好看,焦灼地看著面前邊關(guān)緊急的軍報。
一封接著一封,看得他一陣陣頭疼。
瞧著榕寧走了進來,蕭澤竟是親自起身將榕寧迎了過來。
這讓榕寧頗有些受寵若驚,隨即暗自好笑,這是用得著他沈家人了,連對她的態(tài)度都較以往溫柔謙虛了起來。
“臣妾給皇上請安!”榕寧同蕭澤躬身行禮。
蕭澤忙抓著榕寧的手笑道:“愛妃這些日子也辛苦了,快坐到朕的身邊來?!?/p>
“朕已經(jīng)派周玉去將軍府看望你的弟弟了,沈?qū)④娺@些日子身體恢復(fù)得還很好?!?/p>
榕寧起身又同蕭澤躬身行禮笑道:“多謝皇上恩典,皇上親自將臣妾的弟弟接進京城,還給他請了太醫(yī)?!?/p>
“臣妾弟弟的這條命是皇上給的,以后定當(dāng)為皇上赴湯蹈火,萬死不辭?!?/p>
蕭澤最愛聽這話,頓時笑了出來,輕輕拍著榕寧的手剛要說什么,榕寧卻神情鄭重了起來,看著蕭澤道:“還有一件事,臣妾須得同皇上回稟?!?/p>
“西戎來的槃霜公主,昨天夜里在宗人府的監(jiān)牢里畏罪自裁,畢竟是皇上寵幸過的人,臣妾不得不同皇上稟告一聲?!?/p>
榕寧做事周全,不管做每一件事都不會讓人抓住把柄。
蕭澤微微一愣,頓時一顆心沉了下來,眉頭緊緊皺了起來,冷聲道:“死了也是得償所愿,尸體隨意處置,不必稟告朕。”
榕寧張了張嘴,到了嗓子眼兒的話終究沒說出來,心中分外寒涼。
蕭澤在這世上究竟愛過誰?
她突然發(fā)現(xiàn)蕭澤其實誰都不愛,最愛的是他自己。
即便是那已經(jīng)死去的邵陽郡主,也只不過是他謀權(quán)奪利的工具罷了,當(dāng)真是諷刺啊。
榕寧一顆心又疏離了不少,似乎槃霜的死對于蕭澤來說就像是聽了一個無關(guān)緊要的故事。
他卻是輕輕抓著榕寧的手,又詢問沈凌風(fēng)這些日子恢復(fù)得如何,甚至還同意榕寧親自回將軍府一趟,見見自己的弟弟,這樣的恩賜榕寧自然應(yīng)了下來。
玥嬪從辛者庫回來也有些累了,隨后帶著寶珠回到了長樂宮。
她剛走進宮門口便看到了熟悉的儀仗,是自己的表姐純妃娘娘來了。
她眉頭微微一皺,上一次同表姐起了沖突,二人鬧得不歡而散。
表姐似乎對她心存失望,再也沒有來看過她。
如今竟是主動的來到長樂宮,倒是頗有些意外。
玥嬪腳下的步子頓了頓,隨即邁過了門檻,走進了側(cè)廳。
便看到純妃正端坐在側(cè)廳的正位上,旁邊服侍的宮女太監(jiān)齊刷刷的躬身站在那里。
純妃在這后宮里所有人心中的分量不低,畢竟以潑辣著稱,而且也頗有些威嚴(yán),敢作敢當(dāng)。
純妃的威嚴(yán)和剛剛死了的霜妃不一樣。
霜妃是無理取鬧,虐打下人。
而純妃娘娘其實在后宮人心目中倒也是個特殊的人。
尋常宮人對她除了懼怕之外,還有幾分敬意在里頭的。
玥嬪再見到表姐,也有些心虛,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走進了側(cè)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