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笙沉默無聲地往前走,輪廓有兩分緊繃。
神色上也讓人看不出什么情緒外露。
等快走到去法院大門口的岔路口時,一直和她并肩而行的裴綏忽然伸手拉住她。
“這會大門口全是記者媒體,我們過去,就和羊入虎口沒差別?!?/p>
“記者媒體?”
孟笙一愣,茫然地停下腳步,一時之間沒反應(yīng)過來。
“悅綺紡美容院有組織賣淫一案。”
孟笙恍然,那些記者媒體都是沖著這個案子來的。
也是。
畢竟美容院賣淫一案當(dāng)時轟動了全網(wǎng),又涉獵了一半的京市豪門世家。
這可是前所未有過的事情。
今日一審開庭,關(guān)注的人自然會多。
估計,接下來兩天,這件事情都要持續(xù)霸上熱搜榜了。
裴綏開口說,“余瓊?cè)A的辯護(hù)律師是維朗律師事務(wù)所的章遠(yuǎn),他在整個刑辯律師圈里名氣很高,聽說是商泊禹特意為余瓊?cè)A找的?!?/p>
孟笙點點頭,并沒做什么評價。
這事也情有可原。
拋去其他不說,余瓊?cè)A好歹是商泊禹的母親,辛苦將他拉扯大,在這種事情盡心盡力,也是無可厚非的。
況且,余瓊?cè)A做的那些事情,本來就是板上釘釘。
即便是有這么優(yōu)秀的律師為她辯護(hù),難不成還能給她當(dāng)庭無罪釋放不成?
無非就是減個一兩年的刑罰罷了。
可對于已經(jīng)五十多的余瓊?cè)A來說,其實也沒多大區(qū)別。
如果是二十年的刑期,等她再出來,可就七十多了。
孟笙扯了扯唇角,和裴綏一同往側(cè)門的方向離開。
而被孟笙無視了的寧微微怔怔然地站在原地。
難堪和憤怒以及委屈,還有那份顧影自憐的沖擊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。
一個大浪,將她狠狠拍在礁石上。
她都把姿態(tài)放低了,認(rèn)真又誠懇地道歉了。
沒想到,孟笙卻不領(lǐng)情!
她暗暗咬牙發(fā)狠,但又怕被法院的其他人看出端倪,只能攥緊拳頭慢慢往前走。
這條不足十米的長廊,她只覺得走了好久好久。
等走到民事庭和刑事庭的交叉路口時,她意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。
此時的商泊禹沒有往日的溫潤儒雅,一張俊秀白皙的臉龐上好似陰雨綿綿的天。
他的眼眶發(fā)紅,好似受到了什么打擊。
旁邊還有個身穿西裝,手拿公文包的中年男人。
看行頭,像個律師。
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,也沒去多想,只覺得驚喜,下意識想喊泊禹。
可腦海里卻不合時宜地閃出大年三十,風(fēng)雪交加的那晚。
商泊禹是那么狠心又無情的所作所為。
一顆剛剛沸騰的心,頃刻間就被澆了一盆從寒冬臘月舀上來的水。
涼個透徹。
什么溫度都捕捉不到了。
那張沒什么血色的唇也緊緊抿著,將還未喊出來的兩個字死死堵在口腔里,然后不甘心地咽了下去。
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商泊禹邁步而去。
最后徹底消失在自己的事業(yè)中。
好半晌,香奈兒的包包里忽然響起“?!钡囊宦?。
是短信提示音。
她怔怔地回過神,拿出手機(jī),看到那條短信的內(nèi)容。
是之前除夕那天告知她,孟笙和商泊禹已經(jīng)離婚的詭異陌生號碼。
【你和商泊禹年前的那些緋聞報道,全是出自孟笙之手。孟笙可比你想象中要聰明多了,心機(jī)也深,完全把你和商泊禹玩弄于股掌之間。
之前余瓊?cè)A被孟笙利用當(dāng)?shù)妒?,想把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除掉,連損壞你名聲的事情,也是她設(shè)計的。】
寧微微一頓,錯愕地睜大眼睛。
心臟不受控制地“砰砰砰”跳動著。
這么一長串話里,字里行間都透露著對她的輕蔑和嘲諷,甚至是看不起她的。
她呼吸一滯,無法言喻的怒火更是占據(jù)了她的五臟六腑。
原本淚眼朦朧的眸子此刻愈發(fā)模糊不清了,好似能用眺望遠(yuǎn)方的方式,來回憶之前的點點滴滴。
各種裸照親密照寄到美術(shù)館,陶倩“不小心”把那些照片掉在地上。
孟笙作為調(diào)解,好心讓她停職回去休息。
再到后面的“替夫納妾”和母親上京、孟笙流產(chǎn),余瓊?cè)A派人抓她,讓她流產(chǎn)……
這所有的碎片,因為短信的提醒,好似有一根無形的線,將其完美地串聯(lián)起來。
驀地,對這條短信里表達(dá)出來的輕蔑和嘲弄,她都已經(jīng)不在乎了。
腦子里,只剩下一個念頭。
這些事情,竟然都是孟笙的設(shè)計?!
果真是她!
她之前一直都懷疑是孟笙,可又不能確定。
好啊。
她和孟笙認(rèn)識那么多年,倒真沒想到孟笙還有這樣的心機(jī)和城府。
她死死咬著下唇,想起剛剛孟笙對她的冷嘲熱諷,以及唾罵。
被她狠狠壓住的怒火,再也關(guān)不住了。
明明是她害她到如今這個境地的,可孟笙怎么敢冠冕堂皇的說出那些話。
還高高在上地指責(zé)她,貶低她。
她有什么資格?!
她又憑什么?!
孟!笙!
她死死咬著后槽牙,滔天的恨意止不住往外溢,“我一定!不會讓你好過的!你給我等著!”
*
法院門口,商泊禹和余瓊?cè)A的代理律師正好被記者門口堵個正著。
孟笙和裴綏從側(cè)門安安靜靜地離開了。
已到中午,兩人在回去路上隨便挑了一家餐廳。
點過菜,孟笙想起來問,“你上回說,從寧微微那里拿回來的財產(chǎn)因為屬于和商泊禹的夫妻共同財產(chǎn)范疇里,
需要重新分配,現(xiàn)在該怎么做?”
裴綏將倒好的紅茶推到她面前,不急不緩道,“喝口茶潤一潤嗓子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