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(dāng)沈聽言擰斷黑煞脖子的那一刻,她眼底不受控制地閃過一絲極致的痛快!
那欺辱同族、囂張跋扈的惡徒,就該是這般下場!
這種以血還血、以牙還牙的暢快感,幾乎要沖垮她一直以來的理智和背負(fù)的枷鎖。
但這絲痛快如同流星般一閃而逝,迅速被她強(qiáng)行壓下。
她想起了方管事的叮囑,想起了爺爺那瘋狂的計劃。
她快步走到沈聽言身邊,臉上努力維持著擔(dān)憂和凝重,低聲勸誡道。
“少主!您這樣…雖然解氣,但只怕真的會徹底激怒雷炎蛇一族,引發(fā)全面開戰(zhàn)!
龍族如今內(nèi)憂外患,實在不宜再樹強(qiáng)敵……”
沈聽言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,目光甚至沒有從某個方向移開。
而那個方向,喬安正一臉興奮地蹦跶了過來,臉上完全沒有殺了人或者面臨大戰(zhàn)的緊張感。
反而像是看了場精彩的大戲,眼睛亮晶晶的,毫不吝嗇地大聲歡呼。
“哇!沈聽言你剛才太帥了!就該這樣!
干凈利落!看他們還敢不敢欺負(fù)我們!以為我們是軟柿子隨便捏呢!”
她揮舞著小拳頭,比劃著。
“下次可以考慮用武器,直接遠(yuǎn)程擊殺,或者用異能撕裂。
這樣一點血都不會濺到,省得臟了手!
他們的血又腥又臭,沾上了洗都洗不掉味道!”
她嘰嘰喳喳,全然不顧周圍人怪異的目光,完全沉浸在對如何更高效且衛(wèi)生地解決敵人的技術(shù)性探討中。
然而,就是她這番聽起來有些“脫線”甚至“兇殘”的歡呼,卻讓沈聽言那張自始至終都冰封般的臉上,有了一絲真切的動容。
他轉(zhuǎn)過頭,看向喬安,那雙冰藍(lán)色的眼眸中,寒意盡褪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不遮掩的、幾乎能溺斃人的溫柔。
他唇角微微上揚,勾起一抹清淺卻真實的笑意,聲音也放得輕柔。
“嗯,有你的示范,你教的好?!?/p>
這毫不避諱的偏愛與認(rèn)同,讓周圍一眾龍族人看得目瞪口呆,也讓沈珍珠的心猛地一沉。
喬安被他這么一看一笑,弄得反而有點不好意思,但更多的還是激動,繼續(xù)比劃著。
“是吧是吧!我跟你說,對這種人就不能客氣……”
她話沒說完,因為蹦跳的動作大了點,沈聽言立刻伸手,穩(wěn)穩(wěn)地扶住了她的胳膊。
眉頭微蹙,帶著不容置疑的關(guān)切,低聲提醒道。
“別太激動,小心肚子里的孩子。”
“孩子”二字如同一個小小的驚雷,在喬安耳邊炸響。
她臉上的興奮表情瞬間僵住,劃過一絲極快的心虛,雖然立刻掩飾過去,打著哈哈。
“啊…哦,對,沒事沒事,我注意著呢。”
但那瞬間的不自然,并沒有逃過一直密切關(guān)注著她的沈聽言的眼睛。
他眸光微動,卻什么也沒說,只是扶著她的手更穩(wěn)了些。
就在這氣氛微妙轉(zhuǎn)換之際,一名龍宮侍衛(wèi)急匆匆駕馭著飛行器趕來。
甚至來不及平穩(wěn)落地就跳了下來,單膝跪地,語氣急促地稟報。
“少主!龍宮急訊!
各位長老和管事高層已齊聚議事殿,緊急召開會議,請您立刻返回!”
該來的,終究還是來了。
消息傳的還真快。
那就開始第一次大掃除吧。
沈聽言臉上的溫柔笑意如同潮水般褪去,瞬間恢復(fù)了平日里那副清冷莫測的模樣。
他似乎對此并不意外,仿佛早就預(yù)料到殺了黑煞之后,龍宮內(nèi)部必然會有此反應(yīng)。
“知道了?!?/p>
他淡淡應(yīng)了一聲,隨即吩咐身旁的龍族將領(lǐng)。
“此地收尾工作交由你負(fù)責(zé),安撫傷員,清理戰(zhàn)場,重新布防。
沒有我的命令,任何人不得靠近靈脈核心區(qū)域?!?/p>
“是!少主!”
將領(lǐng)躬身領(lǐng)命。
吩咐完畢,沈聽言沒有再去看任何人,也沒有理會欲言又止的沈珍珠。
而是極其自然地,再次牽起了喬安的手。
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,將喬安微涼的指尖完全包裹。
“我們回去?!?/p>
他低聲說,語氣平靜,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。
喬安看著他線條流暢冷硬的側(cè)臉,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,心中那點因“孩子”而升起的心虛和紛亂思緒,奇異地平復(fù)了不少。
她點了點頭,任由他牽著自己,登上那輛銀色的懸浮車。
在眾多龍族族人復(fù)雜目光的注視下,懸浮車騰空而起,化作一道銀線,朝著龍宮的方向疾馳而去。
沈珍珠站在原地,久久沒有動彈,目光仿佛還在沈聽言和喬安離去的方向。
她身側(cè)的心腹侍從看著她晦暗不明的神色,以及緊抿的唇線。
猶豫了片刻,還是低聲開口,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擔(dān)憂。
“小姐,您……”
沈珍珠像是被這聲音從深沉的思緒中驚醒,緩緩收回了目光。
她沒有看心腹,只是望著遠(yuǎn)處龍族族人正在忙碌收拾戰(zhàn)場。
臉上帶著劫后余生以及因少主強(qiáng)勢而激發(fā)出幾分血性的模樣,唇角牽起一絲極淡、極苦澀的弧度。
“我知道你想說什么?!?/p>
她打斷了心腹未盡的話語,聲音有些低啞,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啊
“你覺得我不該動搖,不該在方管事和爺爺?shù)挠媱澝媲埃a(chǎn)生任何猶豫,對嗎?”
心腹沉默著,沒有承認(rèn),也沒有否認(rèn)。
沈珍珠深吸了一口帶著血腥和硝煙味的空氣,繼續(xù)自言自語般說道。
“我只是只是突然有些敬佩她?!?/p>
“敬佩…那個女人?”心腹難掩驚訝。
沈珍珠眼神復(fù)雜。
“明明她是殺害爺爺?shù)膬词?,是我?yīng)該恨之入骨不惜一切代價要除掉的人。
可是…你看她?!?/p>
她的目光掃過那個被喬安救下、此刻正被同伴攙扶著、眼中滿是感激的龍族女子。
“她好像…總能遵從自己的本心。
想做什么,就做了。
看到不公,會憤怒。
看到弱小被欺凌,會出手。
哪怕她知道我們龍族上下有多少人不待見她,有多少雙眼睛帶著懷疑和仇恨盯著她。
她似乎…也全然不在乎。
該救人時,她絲毫沒有猶豫。
該殺人時,她也干脆利落,不畏首畏尾?!?/p>
沈珍珠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和羨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