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喲,主人,今天什么日子,做這么好看的糕…哎喲!”
話沒說完,他的手背就被喬安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。
“別動。”
喬安護食般地將盤子往自己這邊挪了挪。
“這不是給你吃的?!?/p>
月無咎頓時垮下臉,捂著根本沒紅的手背,委屈巴巴地看著喬安,語調(diào)拖得老長。
“主人~~不帶這么偏心的吧!
我千里迢迢跑來給你送信,連塊點心都混不上?”
他狐疑地打量著喬安小心翼翼的模樣,又看看那盤桂花糕,一個念頭閃過,語氣酸溜溜的。
“你這該不會是…專門給沈聽言那小子做的吧?”
喬安被他那聲“主人”叫得頭皮發(fā)麻,但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,臉上露出一抹帶著算計的甜笑。
“嘻嘻,猜對啦!現(xiàn)在是關鍵時期,我得盯緊他,把好感度刷上去。
這可是大事,絕對不能讓你先碰了。
乖啊,下次,下次一定專門做給你吃。”
說完,她不再給月無咎糾纏的機會,利落地將桂花糕裝入一個精致的食盒中,提起來就準備往外走。
月無咎看著她的背影,郁悶地撇了撇嘴,但終究還是正事要緊。
他身形一晃,再次化作一只通體烏黑、唯有眼珠透著靈光的烏鴉,振翅飛起,輕盈地落在了喬安的肩頭。
烏鴉形態(tài)的月無咎,用喙輕輕啄了啄喬安耳邊的碎發(fā),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,帶著一絲不滿,但更多的是嚴肅。
“你住的這寢殿附近,明里暗里不少眼睛,你知道嗎?”
喬安腳步不停,面上依舊帶著準備去“刷好感”的輕松笑容,神識回應道。
“嗯,知道,從我住進來第一天就發(fā)現(xiàn)了。
不過他們只是監(jiān)視,沒什么進一步的動作,我也就暫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。
動他們,反而打草驚蛇。”
“你心里有數(shù)就行?!?/p>
月無咎的烏鴉腦袋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,銳利的目光掃過廊柱陰影、假山縫隙、甚至遠處波光中若隱若現(xiàn)的水草。
“龍宮這潭水,比我們想的可能還要深。你自己小心。”
“放心?!?/p>
喬安應著,腳下方向明確,直奔沈聽言日常處理事務的主殿。
然而,剛到主殿外,卻被守門的侍衛(wèi)恭敬地攔下了。
“喬安姑娘,少主正在書房與幾位長老議事,吩咐了不許打擾。”
喬安聞言,正想說自己可以在偏殿等一會兒,就聽到緊閉的書房門內(nèi),隱隱傳出了爭吵聲。
其中一個女聲顯得尤為激動,穿透了隔音不算太好的門板。
“沈聽言!那個女人殺害了我們龍族五位長老??!
證據(jù)確鑿!你難道要視若無睹嗎?!”
喬安腳步瞬間頓住,心頭一跳。
跟自己有關?
她立刻對肩頭的烏鴉使了個眼色,月無咎會意,悄無聲息地飛落到殿外一株高大的、散發(fā)著瑩瑩藍光的珊瑚樹上,完美隱匿了氣息。
喬安自己則往門邊不易察覺的角落挪了挪,屏息凝神,將神識悄然探出。
書房內(nèi),氣氛顯然劍拔弩張。
沈聽言端坐在主位之上,一身銀白繡暗紋的龍族常服,襯得他面容愈發(fā)清俊,也愈發(fā)冷漠。
他手中把玩著一枚玉簡,眼皮都未曾抬一下,語氣淡薄得聽不出絲毫情緒。
“龍族長老…有什么死不得的嗎?”
這話一出,不僅是書房內(nèi)與他對話的人,連門外的喬安都微微吸了口涼氣。
這話…可真夠直接的。
那激動的女聲,正是沈珍珠。
她顯然被沈聽言這話噎得不輕,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。
“你…你怎么能這么說!那是五位德高望重的長老!”
沈聽言終于抬眸,冰藍色的瞳孔如同萬載寒冰,直射向沈珍珠。
“德高望重?當年他們聯(lián)手對我做過什么,你不清楚嗎?”
他聲音不高,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。
“沈珍珠,你該知道,對于他們的死,我只覺得…死得好。”
喬安在外面聽得心驚肉跳。
當年的事?
她搜集到的情報里,只模糊提及沈聽言年少時曾在族中受過排擠和打壓,具體細節(jié)卻語焉不詳。
如今聽來,似乎與都出自那死了的幾位長老之手。
也對,當初那幾位長老說起沈聽言言語之中全是不屑和鄙夷。
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。
書房內(nèi)的沈珍珠似乎被戳中了痛處,或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,氣勢陡然一窒,聲音生硬地辯解道。
“當、當年之事…他們也沒辦法。
如今你貴為少主,他們自然真心侍奉!”
“真心?真是可笑?!?/p>
沈聽言唇角勾起一抹極冷的弧度,不再言語,但那無聲的嘲諷比任何言語都更具殺傷力。
沈珍珠深吸了一口氣,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,轉(zhuǎn)換了策略,語氣帶著痛心疾首。
“好,就算你因為舊怨,不追究她殺害長老之仇。
但是沈聽言,你忘了嗎?當初是她!是那個喬安,用了不知什么手段,逼迫你與她綁定那該死的契約!
你當初是何等憤怒,何等屈辱!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!”
她的聲音拔高,字句清晰,試圖喚醒沈聽言失去的記憶中的憤怒。
“如今你是失憶了,她裝作一副無辜懵懂的樣子來接近你,哄騙你,你就真的信!
你醒醒吧!她就是個包藏禍心的蛇蝎女人!
她現(xiàn)在對你所有的好,都是假的!都是為了利益!”
字字誅心。
門外的喬安,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食盒提梁,指尖微微發(fā)白。
她知道,這是她最大的原罪,也是橫亙在她與沈聽言之間,最深的芥蒂。
沈珍珠此刻的話,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精準地捅向了她最脆弱、最無法辯駁的一點。
她緊張地透過門縫,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沈聽言的反應。
沈聽言沉默著。
書房內(nèi)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。
他臉上的淡漠似乎沒有絲毫變化,但喬安卻敏銳地捕捉到。
他放在桌案上的那只手,指節(jié)不易察覺地收緊了些許。
他…在想什么?
是在回憶那份被強迫的屈辱嗎?
是在衡量沈珍珠話語中的真實性嗎?
還是在懷疑她這些時日的殷勤背后,是否真的如沈珍珠所說,充滿了算計與利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