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陳宴給葉緋霜講了白溪寺求子很靈驗的故事,把葉緋霜聽得一愣一愣的。
“真這么靈?。俊彼牬笱劬?,“世上真有鬼神?有送子觀音?”
陳宴道:“有沒有鬼神我不知道,但世上的確存在不少常理所不能解之事?!?/p>
看來是真的很靈了。
葉緋霜偷偷想,要是自己也能去白溪寺拜一拜就好了。
她感覺自己可能有點問題。她跟了陳宴兩年多了,可還是沒什么消息。
他們的房事很頻繁,而她又從來沒有喝過避子湯什么的,不應該呀。
各方面已經很差勁了,現(xiàn)在發(fā)現(xiàn)連孩子也生不出來,她怎么就這么沒用呢?
唉。
腦門被敲了一下,聽陳宴問:“想什么呢?”
“啊,在想白溪寺。”她忙說,“那里的姑子們一定很虔誠吧,所以菩薩才會顯靈?!?/p>
“姑子?”陳宴嗤笑,“根本就沒幾個姑子?!?/p>
“你不是說那是個尼姑庵嗎?”
“一開始的確是正兒八經的尼姑庵,但是香火不怎么旺盛。有一個老尼姑就萌生出個損陰德的點子,找了些男生女相的少年,讓他們入了寺,假扮尼姑?!?/p>
陳宴徐徐道:“然后白溪寺就有了‘送子’這門生意,真假尼姑組成一隊,去香客家里開壇做法。真尼姑負責和香客交流,假尼姑負責給香客送子。”
葉緋霜一整個震驚?。骸霸酢⒃趺此妥影。俊?/p>
陳宴勾著她的一縷發(fā)絲笑:“自然是男女相合,還能有第二個法子?”
“那……那些香客們得到的孩子,不都是那些假尼姑的嗎?”
“是啊。”
“她們不會發(fā)現(xiàn)嗎?就那些女子,她們難道不知道自己和人……睡覺了?”
“尼姑們開壇做法時閑雜人等不可靠近,只能在院外等待。求子的女子在燒香之后會被帶入房中,美名曰等待送子觀音顯靈。其實是假尼姑們給女子們服下名為送子湯的迷藥,行淫亂之事。
當然會有女子在事后察覺出身體異樣,但尼姑們說是這代表觀音送子成功了。有些女子信了,有些女子懷疑自己受了奸淫,但誰敢說?一是沒證據(jù),二是無子已經在夫家活得很艱難了,再添一條淫亂,不是自尋死路?也只能忍了?!?/p>
然后,從白溪寺成功求到子的人越來越多,白溪寺的香火越來越旺盛,香客也越來越多。
終于紙包不住火,這個雷炸了。
許多家庭支離破碎。
一些人,本來視求到兒子是光宗耀祖的美事,可現(xiàn)在,兒子真正的親爹是哪個假尼姑都不清楚,頓時淪為笑柄。
一時間,休妻殺子、婦人自戕之事接連不斷,廉州街邊的死嬰明顯比往年多了不少。
葉緋霜后來還把這事隔著墻給自己唯一的朋友講了。
她那朋友說:“唉,正常。你們這里的人都覺得生不出孩子是女人的毛病,其實有不少問題出在男人身上。那尼姑庵里的假尼姑們都是年輕的漂亮小伙,身體又好,能讓人懷孕太正常了?!?/p>
葉緋霜道:“如果是這樣,生不出孩子的是男人,想要孩子的是男人,休妻殺子的也是男人??勺詈笳嬲冻龃鷥r的都是女人和孩子?!?/p>
她的朋友嘆息:“很離譜對不對?可你們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的?!?/p>
“姑娘,姑娘?”小桃的手在葉緋霜眼前晃了晃,“你發(fā)什么呆呢?”
葉緋霜回神:“你覺得我十一弟長得怎么樣?”
小桃撓撓頭:“小孩子不都長那樣?若要說,我感覺十一少爺長大后應該比五老爺好看,十一少爺眼睛很大,五老爺眼太小了?!?/p>
葉緋霜想了想:“走,咱們去五房看看十一弟?!?/p>
當然不能空手去,她讓小桃去耳房找了塊兒適合給小孩子做衣服的軟布。
小桃一說眼睛,葉緋霜就想到了她的朋友和她說過的另外一句話——
“其實你們這里的滴血驗親根本不靠譜,我知道一個判斷標準還更靠譜點。如果爹娘都是單瞼,生出來的孩子也必定是單瞼。要孩子是重瞼,那鐵定其中一方不是親的。”
鄭豐和秋姨娘還真都是單瞼。
葉緋霜仔細看了看鄭文寶的眼睛……
已經顯現(xiàn)出重瞼了。
葉緋霜看向一邊的秋扇,對方滿臉警惕,生怕她對鄭文寶不利。
葉緋霜沒多說什么,就離開了。
沒走出多遠,和從花園里回來的十七姨娘打了個照面。
她的小腹已經隱隱有一點凸起的痕跡了。
葉緋霜和對方不熟,隨便頷首就擦肩而過。
可誰知對方叫住了她。
“五姑娘,十一少爺周歲宴上的事不是我做的?!彼穆曇糨p軟好聽,帶著些苦悶,“我沒有讓人推十一少爺,更沒有想嫁禍給你。我是無辜的,可沒人信我?!?/p>
葉緋霜還沒說話,秋姨娘就站在房門口罵了起來:“你個小蹄子又在狡辯了?知府大人都說是你了!哼,等你肚子這塊肉下來,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
十七姨娘弱弱地反駁,惹來秋姨娘更加尖厲的罵聲。
小桃快步跟在葉緋霜身側,問:“姑娘,你覺得十七姨娘說的是真的嗎?”
“如果真的不是她,那就是另有其人,而且對方藏得很深,連知府大人都騙過去了?!?/p>
小桃打了個激靈:“她們五房真可怕。還是咱們四房好,人少清凈事也少?!?/p>
回到玉瑯閣后,葉緋霜叫來了阿夏。
阿夏是一開始和小桃一起被葉緋霜親自挑到落梅小筑的,比后邊來的人都要親厚。
小桃隨身跟著葉緋霜,阿夏年紀大些,平時就忙院子里的事,是個很穩(wěn)妥的人。
葉緋霜低聲叮囑她:“以后五嬸再來找我娘親,你留意著點,聽一聽她們都說了什么,然后都告訴我。”
阿夏點頭:“明白,姑娘。”
小桃問:“姑娘,你懷疑五夫人???”
“留個心眼總是沒錯的。秋姨娘和十七姨娘斗,還牽扯到十一弟,受益的不是五嬸嗎?”
小桃嘖嘖嘴:“五夫人看著那么老實?!?/p>
“人不可貌相。這世間多少人,都是表里不一的?!?/p>
就像白溪寺里的尼姑,看著是尼姑,誰能想到竟是男人假扮的?
小桃深以為然,得意地說:“是的,就像很多人以為我只是個普通的小丫頭,其實我是個已經攢了十五兩私房銀子的富裕小丫頭!”
葉緋霜被她逗笑了,利落地拍出一塊銀錠子:“你家姑娘給你湊個整,以后就是二十兩了!”
“啊啊??!”小桃立刻化身尖叫雞。
兩人正笑鬧成一團,聽見外邊傳來一陣響動。
阿夏進來稟告:“姑娘,新院子那位貴客搬進來了,大公子正招待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