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開始,林潯想著能抓到兩只兔子就好了,現(xiàn)在霍儼州一口氣抓到了七只,那就不能全吃了。
她想了想,決定用兩只和達姆換羊皮,給小黑做個背心,再做一雙羊皮的小靴子。
剩下的,陳嬸子和何月容一家送一只,自家吃一只,還有兩只,就養(yǎng)起來吧!
兔子好養(yǎng),而且繁殖得很快,一下就是一窩,最少也有六七只,而且一年到頭都可以下崽,這要真養(yǎng)活了,以后可就不愁肉吃了!
心里打定主意,林潯就開始上手挑公母,她找了一對差不多大的兔子,放在一旁,又指著另外兩只道:“你待會兒給陳嬸子、月容送過去吧?!?/p>
霍儼州點頭:“行?!?/p>
結(jié)果他前腳剛把兔子送過去,后腳何月容就過來了,“嫂子,你快把這兔子收回去,太貴重了,我不能收!”
這年頭,只要是吃的都貴重,更何況是這實打?qū)嵉娜?,何月容真的不好意思收?/p>
林潯笑道:“沒事,家里還有,而且你不就念叨著想吃兔子肉嗎,現(xiàn)在有了干嘛不吃?”
何月容是個實誠人,上次林潯教她如何養(yǎng)雞后,第二天,她就從娘家拿了不少山貨過來,什么干蘑菇、干木耳、山核桃,滿滿一大袋。
這種懂得投桃報李的人,才是值得來往的,林潯自然也不會小氣。
何月容不好意思道:“我是想吃,但我不會做這個?!?/p>
她廚藝本來就不好,別的就算了,這兔子可是好不容易才抓到的,給她弄,那真是糟蹋了。
林潯一擼袖子:“那我來吧,一鍋做了,咱們兩家人一塊吃!”
正好做個冷吃兔。
兔兔那么可愛,燉著香,烤著脆,冷吃更入味!
何月容忙道:“好,那嫂子我回去攤餅吧,做好了一起拿過來?!?/p>
兩人分工合作,時間更快,也不至于讓林潯太累了。她別的不行,最簡單的攤餅還是沒問題的。
而且一想到林潯拿出了兩只兔子,何月容也不含糊,特意拿出了地窖里的富強粉。
這年頭面粉也是分好幾種的,富強粉是其中最貴的,同時也是口感最好的,完全的精細面粉,要不是逢年過節(jié)的,大家都舍不得吃呢。
一個小時后,滿滿一盆冷吃兔和一疊煎餅端上桌,程青松整個人都驚呆了:“今天是什么好日子,這菜比過年的還要香!”
冷吃兔并不是真的冷,剛出鍋的兔肉,和著火紅的干辣椒,被熱油激發(fā)出了所有的香味,用筷子夾起來時,上面還在滋滋冒著熱氣。
炸得焦黃的兔肉,掛著琥珀色的醬汁,一口咬下去,那股美味直沖天靈蓋,又香又嫩又辣又爽,好吃到讓人連舌頭都想吞下去。
程青松辣得臉都紅了,還舍不得放下筷子,一邊嘻哈一邊道:“太好吃了!嫂子,你手藝怎么這么好,這兔子肉比羊肉包子還香!”
林潯一愣:“你什么時候吃過我做的羊肉包子?”
“就今天早上霍哥給我……”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,程青松連忙找補,“不是,是我……”
霍儼州直接道:“今早我去食堂,把包子給了程青松,買了兩碗疙瘩湯喝?!?/p>
說完,霍儼州有些緊張的看著林潯,怕她會生氣,但林潯只是疑惑道:“為什么要喝疙瘩湯?我記得你之前說那個不好喝?!?/p>
程青松點頭如搗蒜:“可不是,霍哥今天真的很奇怪,他中午又去喝了,至少喝了五碗!”
霍儼州輕咳兩聲,搬出自己一早想好的借口:“我有點上火?!?/p>
林潯連忙道:“那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,早知道我就不做這么辣的了?!?/p>
冷吃兔里面放了那么多辣椒,這吃下去那不得更上火了?林潯把霍儼州的碗挪開:“你先別吃了,我去給你泡杯蒲公英?!?/p>
蒲公英是藥材,可以下火清熱,草原上很多,林潯今天去買草藥的時候,牧民送了她一大堆。
蒲公英是好,但有一點,喝起來會苦,林潯本來打算少放點的,但一想到霍儼州一連喝了五碗疙瘩湯,這該有多上火???
于是她直接放了一大把:“霍儼州,喝藥了?!?/p>
看著那滿滿一搪瓷缸子黑乎乎的水,霍儼州沉默了。
“快喝呀!”林潯關(guān)切道。
霍儼州只能拿起杯子,喝下去那一刻,他感覺自己的舌頭都苦得失去知覺了。
一旁的程青松還在不知死活的繼續(xù)道:“嫂子,這蒲公英這么有效的話,得讓霍哥多喝點?!?/p>
林潯深以為然地點頭,“沒錯,先喝三天看看吧?!?/p>
霍儼州:“……”
很好,程青松,你死定了!
渾然不知自己從今天開始,即將每天在雪地里負重跑二十公里的程青松,還在愉快地嗦著手指啃兔肉。
……
半夜,林潯猛地驚醒,想起睜眼前的那個夢,她心里無比激動。
夢到了!這么多天了,她終于夢到了!
她抬手就想把霍儼州喊起來,和他分享這個好消息,但垂眸一看,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還睡在霍儼州的小床上。
于是林潯先下床,做出自己剛從炕上醒來的模樣,點燃煤油燈,低聲道:“霍儼州,快醒醒!”
看似在沉睡,但實則眼里一片清明,甚至半夜還出去洗了條褲衩的霍團長,以為是自己偷偷洗內(nèi)褲的行為暴露了,忍不住渾身一緊:“怎么了?”
“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結(jié)婚那晚,我做了個夢,夢到媽回京市路上出了車禍。”林潯認真道。
霍儼州坐起身,正色道:“記得,你又做夢了嗎?”
“對,但我這次夢到了小燕?!?/p>
一般這種預(yù)知夢,都是沒頭沒尾的,這次也同樣如此。
林潯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的時候,就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身處于氈包中,周圍很暗,用木板隔開的小隔間里,小燕就埋著腦袋坐在角落,身體瑟瑟發(fā)抖,好像在哭。
林潯想過去看仔細點,但剛邁動腳步,氈包外就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,緊接著她的身體開始下墜——這是要醒過來的前奏。
林潯著急不已,飛快地觀察周圍,想要記下來一些有價值的東西。
但周圍的一切都很平常,和普通牧民家里沒什么兩樣,唯一特別的,只有氈包頂部那露出來的動物皮毛。
林潯說完,怕霍儼州不肯相信自己,連忙道:“雖然我沒看清楚那個小姑娘的臉,但我能肯定那真的是小燕?!?/p>
“霍儼州,我從小時候開始就會做這種夢,雖然次數(shù)不多,但每次夢到的都是真的,之前車禍的事就是這樣?!?/p>
林潯十分忐忑,她也知道這聽起來很假,現(xiàn)在只能寄希望于呂毓芝那件事,讓她的話多一點可信度。
霍儼州皺眉:“你說氈包頂部有動物皮毛?”
“對,應(yīng)該是雪豹的皮毛,沒錯,就是雪豹!”
雪豹是分布于我國西北的一種猛獸,在我國是保護動物,但在鄰國蒙國,卻經(jīng)常有獵殺事件,而且在他們那邊的人,還喜歡把雪豹皮放在氈包里進行展示。
林潯上輩子看過一個紀錄片,有個蒙國的牧民,氈包里至少放了七八十張雪豹皮,殘忍至極。
夢中氈包里放著雪豹的皮毛,還不止一張,就說明小燕所處的位置,很可能在偏北邊的草地上,因為那邊的人,和蒙國有來往,雪豹皮說不定就是偷偷買回來的。
當然,那些皮毛也有可能是偷獵得來的,不過不管是哪種方式,這都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。
霍儼州當機立斷:“我現(xiàn)在去一趟巴松家。”
林潯看了眼手表,這才凌晨三點,外面還下著冰雹,“現(xiàn)在去?要不等天亮再去吧?”
“等不了了,巴松每隔五天回家一趟,他昨天晚上回來,今天早上就會離開,我要趕在天亮前,把這個消息告訴他。”
不然就得再耽誤五天,這五天里,小燕很可能會被轉(zhuǎn)移到別的地方去,霍儼州賭不起,也不能賭。
他穿好外套,又把厚厚的蓑衣披上,只來得及跟林潯說一句“快睡吧”,身形就飛快地消失在了厚重的夜色中。
林潯哪里睡得著?
腦子里一會兒是那個無比壓抑的夢,一會兒又擔心霍儼州的安全問題,外面還這么黑,又在下雪,他架著騾車,要是真的遇到野狼了怎么辦,跑都跑不快。
心里亂糟糟的,林潯索性穿好外套,點亮燈,打算一邊畫兔窩的圖紙,一邊等霍儼州回來。
兔子會打洞,所以不能直接圍在地上,得用木板訂個窩棚才行,就放在柴房里,等天氣暖和了,再轉(zhuǎn)移到院子里來。
做窩棚需要具體的尺寸,林潯拿著煤油燈,準備去柴房里量尺寸,一打開門,卻發(fā)現(xiàn)地上一灘水。
咦,柴房難道漏水嗎?
林潯舉著燈抬頭看,就看到一條暗色的褲衩,正在隨風飄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