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室內(nèi)頓時一片嘩然!
“豈有此理!”
一個性情較為急躁,武將模樣的幕僚猛地一拍桌子,怒目圓睜:“這分明是構(gòu)陷!是沖著王爺您來的!”
“慎言!”
那個山羊胡幕僚立刻喝止,盡管他自己也氣得胡子發(fā)抖:“隔墻有耳!”
“如今府內(nèi)……未必干凈。”
這話讓眾人心頭都是一凜。
的確。
王爺被貶,樹倒猢猻散。難保沒有小人趁機投靠別處,或者被安插進來眼線。
“王爺……”
另一位面相儒雅,但眼神精明的文士,是這群幕僚中的智囊之一,姓韓。
他開口道:“當務(wù)之急是查出幕后真兇,找到證據(jù),洗刷王爺?shù)奈勖??!?/p>
“否則名聲一旦徹底敗壞,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的墻頭草,定然會紛紛遠離?!?/p>
“今后……恐怕再難有人愿意投效我們了!”
名聲是招攬人才,結(jié)盟勢力的金字招牌。
一個被扣上穢亂宮闈罪名的郡王,誰還敢輕易沾染?
晉王微微頷首,這一點他自然清楚。
“本王已命人全力追查,宮中的幾條線也會動起來。”
“冰巧那個賤婢,也提供了一些線索。她的話雖需仔細甄別真?zhèn)?,但總歸是個方向?!?/p>
韓先生點了點頭:“有方向就好。”
“此事需暗中進行,絕不能打草驚蛇?!?/p>
這時,另一位一直沉默寡言,面容清癯的老者緩緩開口:“王爺,韓先生所言極是。查出真兇,乃挽回聲譽之要務(wù)。”
“然,老夫以為,眼下尚有一事,較之更為關(guān)鍵、迫切,關(guān)乎我等大業(yè)的根本!”
他是府中資歷最老的幕僚,姓徐。平日深居簡出,但每每發(fā)言都直指核心。
眾人的視線都看向徐先生。
徐先生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,最后落在晉郡王臉上,開門見山道:“那便是子嗣!”
“王爺,我們暗中籌謀多年,為何許多手握實權(quán),底蘊深厚的世家大族,卻始終態(tài)度曖昧,不肯明確表態(tài)支持?”
“除了顧忌陛下天威,其中一個至關(guān)重要的原因,便是王爺您……至今膝下猶虛??!”
說到這里,他嘆了口氣,語氣沉重:“沒有子嗣,就意味著傳承可能中斷,他們即便壓下重注,也可能血本無歸?!?/p>
“看不到光明的前程,那些老謀深算的世家,如何敢將全族的身家性命,押在王爺身上?”
密室內(nèi)頓時一片寂靜……
這個問題一直存在于眾人心頭,只是往日晉郡王權(quán)勢正盛,大家尚有時間等待。如今遭遇重挫,這個短板便被無限放大,成了致命的弱點。
那個急躁的武將忍不住插嘴:“徐先生說得是!”
“得趕緊讓王爺娶個正妃,生下嫡子才是正理!”
韓先生卻微微搖頭,補充道:“娶正妃固然是根本,但挑選門第相當、品性賢良,又能助益王爺?shù)恼?,并非一朝一夕之功。需仔細籌謀,徐徐圖之?!?/p>
“眼下局勢緊迫,恐緩不濟急?!?/p>
他看向晉郡王,道:“王爺,依在下愚見,在尋得合適的正妃之前,或可讓府中哪位側(cè)妃,甚至姬妾先生下庶子。”
“哪怕只是庶子,也能暫時穩(wěn)住一部分人心,讓那些觀望者,看到王爺血脈延續(xù)的希望!”
“有了子嗣,許多事情,便都好商議了?!?/p>
眾人紛紛點頭:“沒錯!”
“韓先生言之有理!”
“必須先有子嗣!”
“……”
在殘酷的政治斗爭中,有繼承人,本身就是穩(wěn)定性和號召力。
幕僚們的話,晉郡王聽進去了。
子嗣問題,確實是他一直以來被詬病、掣肘的關(guān)鍵之一。
以往他自恃年輕,覺得子嗣總會有的。再加上有時候手底下沒個輕重,打掉了不少孩子……
可如今形勢逼人。
晉郡王的腦海里,閃過府中那幾個得寵女人的面孔。
齊側(cè)妃精明能干,卻被他打得昏迷不醒,短期內(nèi)是指望不上了。
其他姬妾要么資質(zhì)平庸,要么家世低微,要么不得他心……
晉郡王沉默了片刻,最終抬起眼,沉穩(wěn)地做了決定:“爾等所慮甚是?!?/p>
“正妃之事需從長計議?!?/p>
“至于庶子……本王心中有數(shù)?!?/p>
“當務(wù)之急,是先應(yīng)對眼前的危機!”
他沒有明確說,會讓誰先生下庶長子,但表明自己已經(jīng)采納了這個建議。
幕僚們見晉郡王已有決斷,心下稍安。
只要王爺沒有因這次打擊一蹶不振,他們就還有希望。
接下來,密室內(nèi)又陷入了激烈的討論。
如何應(yīng)對爵位降低帶來的勢力收縮,如何安撫可能動搖的黨羽,如何利用手中剩余的資源進行反擊……
就在他們爭論得面紅耳赤的時候,厚重的密室門被輕輕叩響。
一名身著黑衣的心腹,悄無聲息地閃身進來,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慌。
他快步走到晉郡王身側(cè),驚惶道:“王爺,側(cè)妃……側(cè)妃她出事了……”
晉郡王的面色驟然一變,心中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竟是——
難道今天他盛怒之下失了分寸,下手過重,竟將齊氏打出了好歹?
齊側(cè)妃于他而言,不僅僅是后院的一個女人。
她心思縝密,手段玲瓏,在許多事上都能為他出謀劃策,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。
是枕邊人,更是幕僚。
他今日雖因遷怒而對她施以暴力,卻絕不想就此折損這柄好用的刀。
“怎么回事?!”
晉郡王壓下心頭的悸動,聲音盡量保持平穩(wěn):“可是側(cè)妃的傷勢有變?”
“需要什么珍稀藥材,立刻去庫房取,不惜代價治好她!”
心腹卻搖了搖頭,臉色更加難看,顫抖著回稟道:“王爺,不是外傷……”
“側(cè)妃被抬回去后,下身突然血流不止。府醫(yī)診脈后說……說是……小產(chǎn)了……”
晉郡王霍然起身,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:“小產(chǎn)?!”
府中姬妾眾多,以往也不是沒有過因他脾氣上來,控制不住力道,而失手將人打得小產(chǎn)的先例。
可齊側(cè)妃入府這么多年,肚子一直悄無聲息,他幾乎已默認她于子嗣上無緣。
怎么會……怎么會在這種時候,這種情形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