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頭。
壽宴散去。
趙日天可謂是望眼欲穿,終于看到一臉醉意的趙破奴大踏步的從定國公府后宅走了出來。
“祖父!”
趙日天見狀,連忙迎了上去。
趙破奴看著趙日天的那張激動的臉,還以為是擔(dān)心他喝多了,故此一直在外守著,心中也不由得一暖。
他拍了拍趙日天的肩膀,先一步的開口道,“祖父想通了,那王驍封了侯,秦家那小子入了兵部,他們啊,前程似錦,光芒萬丈,但那是他們的命,他們的運道?!?/p>
“祖父我…老了,以前總盼著你也能如他們一般,沙場揚名,光宗耀祖,但現(xiàn)在…現(xiàn)在祖父是真的想開了?!?/p>
趙破奴的眼神帶著釋然。
“只要你平平安安的,身體康健,活得開心快活,比什么都強,種地…種地怎么了?靠自已的雙手吃飯,不丟人!”
“到時候,你種出的糧食,第一個煮熟了拿來給祖父嘗嘗,祖父吃著,肯定比什么山珍海味都香,都高興!”
趙日天聽著祖父這發(fā)自肺腑的言語,鼻頭猛地一酸。
他左右看了看,見沒人后,便一臉激動的朝趙破奴道:“祖父,孫兒…孫兒種地,可能…可能種出了一份天大的功勞!”
趙破奴醉眼朦朧,聞言只是寵溺地笑了笑,不以為意地擺擺手:“難不成你種的那什么…紅…紅薯,畝產(chǎn)多了幾十斤?”
“不是幾十斤!”
趙日天深吸一口氣,近乎一字一句的說道:“孫兒照料的那幾畝紅薯,據(jù)高兄所言,若風(fēng)調(diào)雨順,耕作得法,畝產(chǎn)最低…兩千斤!”
“噗——咳咳咳!”
趙破奴差點一口沒咽下去的唾沫把自已嗆死,醉意瞬間被驚飛了大半!
那一雙虎目,瞪的如銅鈴一般。
他幾乎是下意識地,抬手就給了趙日天一巴掌。
啪!
雖然力道并不重,但直接把趙日天給打懵了!
他一臉茫然的道:“祖父,您…您打我作甚?”
“我看你有沒有喝多,老夫有沒有喝多,你既疼,那肯定不是夢了?!?/p>
趙日天:“……”
趙破奴此刻也反應(yīng)了過來,不免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。
“等等!”
“你…你小子剛才說多少,兩千斤?!你莫不是喝了酒,在這里消遣祖父?!”
“要知道我大乾粟米最好的上田,一季也不過三四石,這世上哪有能產(chǎn)兩千斤的糧食!”
趙日天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,點頭道,“祖父,千真萬確,孫兒沒醉,也沒說胡話!”
“這是高兄今天親口告訴孫兒的,他說此物不僅耐貧瘠,抗干旱,而且若天時地利人和,精心照料,畝產(chǎn)甚至有望逼近三千斤大關(guān)!”
“嘶!”
趙破奴倒抽一口涼氣。
他整個人都麻了。
三千斤!
趙日天說到這先是頓了頓,臉上浮現(xiàn)出復(fù)雜的神色,既有天大的喜悅,也有深深的不安。
“但是…高兄他…他執(zhí)意要把這天大的功勞,完全讓給我們趙家,他說對外就宣稱,此物是咱們趙家早年從海外商賈處偶然所得的奇種,歷經(jīng)數(shù)年試種,方有今日之成果?!?/p>
“他…他把自已撇得干干凈凈!”
趙日天越說越激動,也越說越慚愧:“祖父,孫兒心里…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啊,這功勞太大了,簡直大得孫兒心里發(fā)慌!”
“方才在宴席上,孫兒也顧不得許多,旁邊有沒有人看了,甚至…甚至當(dāng)眾對高兄說,只要他愿意,大可把孫兒給弄了,隨便他怎么都行,孫兒覺得這樣心里反倒能踏實些……”
“祖父,你說我做的對嗎?”
趙破奴聽著趙日天的話,也終于知道趙日天跟著高陽,高陽只讓他去黑風(fēng)山種地了。
一切的一切,全都有了答案。
趙破奴深吸了一口氣,道,“這件事,你做的不對?!?/p>
趙日天低下頭,還以為趙破奴說的是此舉令趙家丟人了。
但下一秒,趙日天便聽到趙破奴猛地提高了音量,朝他高聲道。
“如此不世之功,足以活人無數(shù),奠定萬世太平之基,你居然只想著自已被他弄一下就完了?沒出息的東西,你算個毛啊,你也配?應(yīng)該把祖父我也帶上!”
“我們祖孫倆,一起讓他弄了,這心里才能安生,這樣才能對得起這份比天還大的功勞和情義!”
此話一出。
趙日天整個人都驚呆了。
趙破奴卻說著說著,連聲音都哽咽起來,渾身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,老淚縱橫而下,卻又忍不住發(fā)出壓抑不住的笑聲,狀若癲狂。
“畝產(chǎn)兩千斤…三千斤…哈哈哈哈,蒼天有眼,天佑我大乾,天佑我趙家?。 ?/p>
“此功…此功足以讓我趙家門楣光耀千古,百世流芳,這可比你爹,比你祖父我,在沙場上砍多少顆腦袋,立下多少軍功,都要重上千倍萬倍?。 ?/p>
“走,入宮!”
“要不了多久,就該我趙家揚眉吐氣了!”
趙破奴一激動,拉著趙日天就朝著皇宮所在的方向奔去。
天知道,這段時間他有多憋屈。
他堂堂護國公府,竟出了盧家女子和季家那小泥鰍之事,簡直令他寢食難安。
但很快,一切都會洗刷了!
二人上了馬車。
馬車在長街上發(fā)出一聲尖銳的轉(zhuǎn)向嘶鳴,朝著皇宮方向疾馳而去。
“……”
皇宮。
御書房。
武曌一身簡約的玄色常服,如瀑青絲用一根碧玉簪子松松挽起,幾縷發(fā)絲垂落頰邊。
這時。
小鳶腳步輕盈地走近,低聲稟報道:“陛下,張平、張壽兩位大人正在外求見,說為陛下尋得一位賢才,特來舉薦。”
武曌聞言,執(zhí)筆的玉手微微一頓,抬起眼簾,眸中閃過一絲訝異。
隨即,她很有些欣慰。
張平張壽此二人,能力平平,慣會鉆營,她是知道的,但卻偏偏是她母族的人,算是一條船的。
所以大多時候,她都是睜只眼閉只眼。
沒想到,他們竟還來舉薦賢才來了!
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際,若他們真能摒棄那些歪門邪道,用心為國舉薦賢能,倒也算是一樁正事,一份功勞。
武曌笑著道,“真是出息了,難得他二人有此心思,宣他們進來吧?!?/p>
甚至。
當(dāng)武曌回想起以前的事,還莫名生出了一絲愧疚之心。
“想想往昔,縱是他們有錯在先,但畢竟是朕的皇叔,朕……一些事,還是做的有點過了?!蔽鋾滓荒樃锌牡馈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