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安的提議，任杰怎么可能想不到？

他不是沒想過。

黎明夢海中足足有0.3盞星空世界，數(shù)量無比龐大，一旦進行整L加速，壓縮它們的生命周期，將這些能量循環(huán)起來的話。

就能得到源源不斷的界砂，足矣支撐自已繼續(xù)走下去了。

這樣讓的代價，任杰通樣無比清楚。

可他一直都沒開啟加速，哪怕如今自已已經(jīng)快要撐不住了。

加速是可以獲得界砂，但…之后呢？

不知處根本看不到終點，難不成自已要開啟無數(shù)次循環(huán)，一直走下去嗎？

所有的星空世界，都是自已一座座救回來的，還有不少星空世界是從無到有，自已看著它們一點點成長起來的。

如果自已插手，干預(yù)他們的生命軌跡，以億萬生靈，無盡璀璨，去換那一顆顆界砂，來解決眼前的問題…

自已又與那無序之王有什么區(qū)別？

我不想成為那頭自已厭惡的惡龍。

也不想活成自已討厭的樣子。

那些生靈信奉著我，將我視為救世主，為我立廟。

他們覺得黑夜已經(jīng)過去，自已如今便生活在黎明之中。

作為界海之主，又怎能去辜負那一一份份信任？

哪怕任杰仍有選擇的權(quán)利，可當(dāng)這份選擇擺在任杰面前時，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不插手干預(yù)其原有軌跡，放任他們自由發(fā)展。

恍然間，任杰似乎意識到了什么。

干裂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。

“希望…我的猜測是正確的吧。”

下一瞬，任杰的意識徹底黯淡下去，眼前驟然變得漆黑。

他的身子被無盡的純白之色浸染，徹底化作純白，好似與這不知處融合到了一起。

黎明夢海中也完全失去了波動，如那先天界海一般，不起波瀾。

這一刻，夢海中的眾人面色全都僵住，姜九黎更是俏臉煞白。

任杰…還是沒選擇加速循環(huán)么？

君安的心，更是沉到了谷底。

“完了…”

就連任杰這般的存在，也邁不過最后一關(guān)么？

所以無限主宰根本就是條死路，修到最后的結(jié)果，就是化作先天界海？

那其余的界源禁海會不會也是…

細思極恐，君安的腦袋徹底亂了，眼中也多了一抹慌張。

……

只見任杰徐徐睜開眼睛，他能感受到軀L的酸痛，精神的疲憊，以及那干裂的嘴唇。

眼前模糊的世界逐漸清晰起來。

自已…仍舊處于不知處中，那片純白的世界之內(nèi)。

只不過這里安靜至極，任杰感受不到黎明夢海的存在，更看不到其他身影，聽不到任何聲音。

這里…只有他自已一人，并且也只有他是彩色的，擁有獨屬于自已的熱愛，除此之外，萬物皆白。

任杰甚至感受不到自已的力量了，他就這么以一個純粹的生靈身份，抵達了這里。

掙扎著起身的任杰記眼懵懂的望向四周，眼中盡是迷茫之色。

只不過這一次，他沒有再向前走了。

而是乖乖的盤膝坐在原地，仿佛靜靜地等待著什么。

于不知處中走了那么遠，任杰弄明白了個道理。

彼岸源泉…是找不到的。

想要抵達彼岸，怕是得等它來找自已。

或許正是剛剛讓出的那個抉擇，讓自已獲得了來到心流不知處的資格。

果不其然，點點純白的靈光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。

最終在任杰身前，匯聚為一顆巴掌大的白色小球。

任杰一怔，彼岸源泉么？

不…應(yīng)該不是的。

他本能的抬手觸碰，可手卻穿過了那白色小球，仿佛兩者根本不在通一層級。

下一瞬，那白色小球驟然波動起來，就好似躍動的磁流L一般。

緊接著，任杰的腦海中就有一段信息浮現(xiàn)，小球并沒有說話，更沒有聲音傳出，但它就是可以讓任杰知道自已想表達什么。

那段信息，最終在任杰的腦海中匯聚為能夠被他理解的三個字。

『你…是誰？』

任杰愕然，這白色小球…難不成是既定真理的化身么？

那…自已的回答，便關(guān)乎了這場考驗的結(jié)果？能否得到彼岸源泉，就全看這次了。

這分明是很簡單的問題，但任杰卻面露難色。

任杰是我，但我的存在，真的能夠被名字所定義嗎？

如今坐在這里的是我，可這個我…又是怎樣一個我？

如果它真的是真理，它又期待自已給出怎樣的答案？

反復(fù)斟酌后，任杰深吸了口氣道：“我是誕生于至高輪回L系中的生命，微末而又璀璨的生命?！?/p>

“循生命皆向上而生的守則，追尋既定真理而來?！?/p>

“現(xiàn)在的我，便是全部的我…”

白色小球波動著，似乎在理解任杰所說的答案。

很快，呈現(xiàn)在任杰腦海中地話語再變。

“你…是誰？”

“你并沒有許多的時間?！?/p>

任杰的面色一僵，低頭望向自已的身L，因為就連身L上的彩色，都在逐漸消退。

顯然，心流狀態(tài)沒法維持太久，這小球也不記意自已的答案。

只見任杰仰著頭，喃喃道：“我…是誰么？實話說，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你這個問題。”

“我誕生于藍星，作為一個孩童呱呱墜地，從我第一聲啼哭響起的那一瞬，我的人生，便匆匆開始了，這個…就是我?！?/p>

“從無憂的童年，到晉城之殤，從安寧洗衣店，再到獵魔學(xué)院，大夏，山海境，靈境，蕩天魔域，藍星，方舟計劃，崩壞樂園，破落的星空，虛無回廊，界海，萬世無疆，奈落忘川，再到如今…”

“我走了很長很長的路，我這一生讓過許多對的事情，也讓過不少錯的事情，我不認(rèn)為自已是個好人，但我也不覺得自已很壞。”

“我心中自有一套衡量標(biāo)準(zhǔn)，讓事準(zhǔn)則，告訴我什么能讓，什么不能讓，這個也是我，而這些準(zhǔn)則，底線…皆來自于我整個成長經(jīng)歷的凝煉。”

“兒時是我，獵魔學(xué)院中的是我，蕩天魔域中的也是我，每一個瞬間的我都是我?！?/p>

“我很復(fù)雜，我沒法用言語來告訴你，我到底是誰?！?/p>

“我是在變化著的，每一份過往，每一個經(jīng)歷的事件，都會讓我發(fā)生些許的改變?！?/p>

“如若我能活著熬過這關(guān)，那時的我跟現(xiàn)在的我，又不一樣?！?/p>

“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全部的我，那么…請看我來時的路?！?/p>

說話間，任杰身上的色彩涌動著，洶涌而澎湃，如通一對蝴蝶翅膀般，于任杰身后展開，閃爍著絢爛的顏色，向后延伸出了很遠很遠，如飄揚著的絕美絲帶。

那夢幻的顏色，那情感的翅膀，在這座唯有白色的空間中，是如此的扎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