婁運升道：“云書記，樞宣市委辦已經(jīng)將這份材料報上來了，省委這邊不處理也不行。請您批示，您說這件事該如何處理？”云書記沒有表態(tài)，而是反問道：“你認為該怎么處理？”“樞宣市委常委會議已經(jīng)做出了對蒼云縣委的處罰決定，又將這個處罰決定上報到了省委，看來這是讓省委進行裁決。我認為省委是不是該派個調(diào)查組，對這個情況進行調(diào)查核實。如果事實確實如此，是不是該對蒼云縣委主要負責人做出相應的調(diào)整？”婁運升這番話和前邊剛才的那番表態(tài)有點兒南轅北轍。但他這么說，卻是故意的。他就是想摸清楚云書記是不是要對蒼云縣委主要負責人，也就是童肖媛，進行調(diào)整。進行調(diào)整那就是撤換掉童肖媛目前的蒼云縣委書記職務，換成別人擔任蒼云縣委書記。再根據(jù)童肖媛所犯錯誤的大小，該處理的處理，該重新安排職務的重新安排職務。婁運升這么說的目的，在摸清云書記的真實想法的同時，他也在變相地支持楊全疆。畢竟楊全疆跟著他鞍前馬后了這么多年，他如果一點兒也不照顧，那也太說不過去了。云書記溫和的臉色有了些不易覺察的不悅，婁運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。云書記是省委領導班子的掌舵者，他對班子其他成員的情況，那也是了如指掌，只是不隨便說出來罷了。如果對其他成員的情況不甚了解，那他還怎么能當好這個班長？婁運升的這番話聽似中規(guī)中矩，似乎找不出什么破綻。但他現(xiàn)在面對的是云書記，云書記的政治修為可是比他強太多了。婁運升的這番話也徹底暴露了他內(nèi)心的真實想法，這才是導致云書記心里有些不悅的原因。云書記道：“我看省委就不用派調(diào)查組了。婁副書記，你親自跟樞宣市委聯(lián)系一下，要讓他們抓住重點，不要在這些細枝末節(jié)上下功夫?！眾溥\升忙點頭道：“云書記，我一定將您的指示傳達給樞宣市委?！闭f完之后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道：“請您明示，該讓他們怎么抓住重點？”婁運升這么問，就說明他也不知道這件事的重點在哪里。云書記道：“這個重點就是抓住源頭。樞宣市委對蒼云縣委做出這樣的處罰決定，不就是因為那些橫幅標語嗎？先把掛橫幅標語的人找到，把這個案子給破了。根據(jù)案子的破獲情況，再對蒼云縣委做出相應的處罰才是正確的嘛。案子還沒破，樞宣市委就做出了這樣的處罰決定，還上報到了省委，他們這是想要干什么？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?！痹茣涍@番話就等于是對樞宣市委提出了嚴厲的批評，同時也在責備婁運升沒有抓住問題的根本。婁運升現(xiàn)在后悔了，他后悔不該試探云書記，結果現(xiàn)在自己真的快要被裝進這件事中去了。黃連升和婁運升看到這份材料后，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根本。他們雖然看得比樞宣市委高。但云書記卻是比黃連升和婁運升看得更高。一級是一級的水平，這話說的一點兒也不假。婁運升只好道：“云書記，您批評的對！樞宣市委的確是沒有抓住問題的重點。案子還沒破，就做出了這樣的處罰決定，這簡直就是胡鬧嘛。我也向您做出檢討，我看了這份材料后，也沒有抓住這個問題的重點，關鍵是我熟視無睹了?！薄皧涓睍?，你提醒樞宣市委，不要將精力和時間放在這些無聊的事上。要把精力和時間放在如何發(fā)展經(jīng)濟上。經(jīng)濟發(fā)展不上去，其它的都是空談?！薄昂玫模乙欢ò涯闹甘疽蛔植宦┑貍鬟_給樞宣市委。”婁運升離開了云書記的辦公室，他表面謙恭，但內(nèi)心卻是帶著一肚子火氣離開的。他不是生云書記的氣，他也不敢生云書記的氣。他生的是楊全疆的氣。婁運升回到辦公室，拿起話筒，直接撥通了楊全疆的辦公電話。“楊全疆嗎？我是婁運升?！睏钊s忙恭敬地道：“婁副書記，您好！”“你們樞宣市委報上來的材料，我看過了，云書記也看過了。我現(xiàn)在問你，你們樞宣市委上報這份材料，目的是什么？”楊全疆從接起電話，聽到婁副書記說的第一句話，就已經(jīng)預感到不妙了。“婁副書記，我們市委上報這份材料，沒什么目的，就是按照流程來進行的?！薄傲鞒?？什么流程？”“我們市委對蒼云縣委做出了處罰決定，但蒼云縣委的主要負責人卻是省管干部，而不是市管干部。為了避免出現(xiàn)誤會，所以我們才將處罰決定上報到了省委?！薄皸钊?，都到這個時候，你還在狡辯？你們上報這份材料的目的，不就是為了撤換掉童肖媛嗎？是不是？”聽到這里，楊全疆再也不敢狡辯了。他從語氣中，已經(jīng)判斷出，婁副書記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?！笆?，我們市委領導班子研究的結果，是這么個意思?！甭牀钊K于承認了，婁運升更是氣不打一處來，道：“童肖媛也是你們想撤換就能撤換的？她是省委任命的，不是你們市委任命的。你們以為將這份材料上報到省委，就能達到你們的目的嗎？是省委指揮你們，還是你們指揮省委？”楊全疆已經(jīng)被婁運升給批得冷汗都下來了，他也坐不住了，急忙站了起來，道：“婁副書記，您別生氣，我們市委肯定是受省委指揮的?！薄澳氵€知道你們市委是受省委指揮的？可你想過沒有，你們把這份材料報上來，這是在給省委出難題，知道嗎？”直到這個時候，楊全疆才終于意識到上報這份材料，是糊涂之舉，更是愚蠢之舉?！皧涓睍?，您批評的對！我們知道錯了，我們立即收回這份材料。”“潑出去的水，能收得回來嗎？你們上報這份材料是錯誤，但你們在市委常委會議上做出的對蒼云縣委的處罰決定，更是個錯誤?！睏钊s忙道：“婁副書記，我們在市委常委會議上做出的這個處罰決定，是以事實為根據(jù)的，是經(jīng)過大家充分討論，才做出的決定?！甭牀钊@么說，婁運升險些被氣得背過氣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