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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8章 再遇故人,苦澀的百花釀

    登天路很漫長。
    陳長生這一走便是整整走了五十年。
    在這五十年里,陳長生一共入殮了五千八百九十八具尸體。
    這些尸體,陳長生都不認(rèn)識。
    看樣子,應(yīng)該是紫府圣地這幾千年里新收的弟子。
    然而在第五十年的某一天,漫長的登天路上出現(xiàn)了變化。
    一個碩大的“圓球”擋住了登天路。
    這“圓球”比山還大,陳長生站在面前就如同一只螞蟻一般。
    “我去!”
    “割裂空間自成小世界,這手筆也太大了吧。”
    面對眼前的圓球,白澤不由發(fā)出驚呼。
    可是陳長生卻并沒有在乎這自成空間的手段,因為他在這里感知到了故人的氣息。
    在小世界外面駐足良久,陳長生最終還是走了進(jìn)去。
    平坦且荒涼的大地一望不見盡頭。
    然而在這荒涼的大地上,一座高聳入云的尸山是如此顯眼。
    看著面前血腥味濃郁的尸山,陳長生的腳步再次停下。
    因為這尸山前立了一塊石碑。
    “不敗道人斬敵十萬三千五百,鏖戰(zhàn)百年,不退半步!”
    石碑上的字很少,陳長生一個呼吸沒到就看完了所有內(nèi)容。
    可就是這一個呼吸不到的內(nèi)容,卻讓陳長生足足站了一個時辰。
    一個時辰之后,陳長生邁開腳步向尸山之上走去。
    看著陳長生的背影,白澤莫名的感到了一陣心酸。
    雖然他已經(jīng)在竭盡全力的放慢腳步,但他始終會走在所有人前面。
    因為他的路沒有終點(diǎn),也不會停下來。
    尸山之上。
    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男子盤膝而坐。
    “你終于來了,我知道你會來的?!?br />     看到陳長生的面容,道袍男子嘴角出現(xiàn)了一抹微笑。
    見狀,陳長生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,說道。
    “偷偷的溜走也不告訴我一聲,你們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?!?br />     “呵呵呵!”
    “不告訴你,這是我們所有人都商量之下的結(jié)果?!?br />     “你生性灑脫,而且情況又特殊?!?br />     “如果讓你參合這件事,那就相當(dāng)于把你永遠(yuǎn)的困在了牢籠之中?!?br />     “我好歹也是你的師兄,怎么會讓你被困住呢?”
    “狗屁!”
    陳長生打斷了宋遠(yuǎn)山的話。
    “上清觀的觀主,本來應(yīng)該是我當(dāng)?shù)模绻皇俏曳攀?,能有你的份??br />     “所以按道理來講,我應(yīng)該是你的師兄?!?br />     看到陳長生氣憤的樣子,宋遠(yuǎn)山眼神中滿是笑意。
    “世界上沒有假如,上清觀的觀主是我,而且我輩分比你大?!?br />     “所以你永遠(yuǎn)都只能是師弟!”
    “我給你十個呼吸的時間重新組織語言,你要是還堅持這個言論?!?br />     “那我的百花釀就不給你喝了。”
    聽到百花釀,宋遠(yuǎn)山眼前一亮,說道。
    “是當(dāng)年釀造的嗎?”
    “沒錯,就是我和你第一次去無量秘境釀造的那一批。”
    “這么多年過去了,想不到你居然還有,快拿出來給我嘗嘗?!?br />     “百花釀這些年來我也弄過一些,但始終沒有曾經(jīng)的味道?!?br />     面對宋遠(yuǎn)山的催促,陳長生拿出了一個酒壇遞到他的面前。
    一個呼吸之后,宋遠(yuǎn)山高興的說道:“好酒!”
    “這就是曾經(jīng)的味道!”
    雖然宋遠(yuǎn)山的語氣很高興,但是他的身體沒有移動一絲一毫,就連嘴都沒有張開半分。
    宋遠(yuǎn)山死了!
    他早在幾百年前就力竭而亡了!
    現(xiàn)如今和陳長生說話的,只不過是一絲殘存的神識罷了。
    還能讓眼神傳達(dá)情緒,這已經(jīng)是他的極限了。
    “最后還能品嘗一口百花釀,真是死而無憾?!?br />     那一絲神識繼續(xù)向陳長生傳達(dá)著信息,可是宋遠(yuǎn)山的眼睛卻已經(jīng)開始逐漸失去光芒。
    見狀,陳長生仰頭喝了一口百花釀,淡淡道。
    “這酒壞了,入口之后苦澀難咽,改天我再釀一壇新的?!?br />     “不懂不要亂說,這是我這輩子喝過最好的酒了。”
    “對了,埋葬三師兄的時候,他嘗了嗎?”
    “沒有,當(dāng)時情緒有點(diǎn)激動,我給忘了?!?br />     “等把他埋下去之后我才想起來,所以我只好把酒倒在他的墳前。”
    “而且還是和其他師兄加上師傅分一壇,畢竟他們喝完了,我就沒得喝了。”
    “哈哈哈!”
    “三師兄好酒如命,他要是知道這件事,他得氣的爬出來抽你,大師兄都攔不住的那種?!?br />     “我運(yùn)氣比他們都好,我親自品嘗到了這壇酒?!?br />     “下去之后,我一定要好好炫耀一下?!?br />     說完,宋遠(yuǎn)山最后的一絲神識徹底消散,而他的尸體也化為了一堆粉末。
    看著眼前的景象,陳長生將手中的百花釀傾倒在尸山之上。
    “諸位,我是個賣棺材的,按道理來說,我大概率會替你們?nèi)朐?。?br />     “可你們是我?guī)熜肿詈蟮囊娮C,你們的存在會證明‘不敗道人’的輝煌?!?br />     “所以我就不替你們收尸了,一杯薄酒算是在下的誠意?!?br />     “你們永生永世的待在這吧,我要帶我?guī)熜只丶伊?。?br />     說完,陳長生蹲下身子,用雙手將宋遠(yuǎn)山的骨灰,一點(diǎn)一點(diǎn)的裝進(jìn)了酒壇當(dāng)中。
    整個過程細(xì)致無比,生怕遺留了一點(diǎn)。
    既然他這么喜歡百花釀,那自己就用裝百花釀的壇子裝他吧。
    畢竟這個壇子,還是他當(dāng)年親手燒制的。
    半個時辰之后。
    陳長生將所有骨灰都收集完畢,為了防止遺漏,陳長生還用神識搜索了三遍。
    確認(rèn)沒有遺漏之后,陳長生將宋遠(yuǎn)山的道袍也裝進(jìn)了壇子,然后拿出了一具精心準(zhǔn)備的棺材。
    這棺材材質(zhì)并不算豪華,就連做工都稍顯粗糙了一些。
    “師兄,當(dāng)年我給你們都準(zhǔn)備了棺材,現(xiàn)在最后一具你也用上了?!?br />     “上清觀算是團(tuán)聚了?!?br />     說完,陳長生收起棺材,轉(zhuǎn)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。
    宋遠(yuǎn)山停了下來,這里便是他的盡頭。
    可是陳長生還沒有走到登天路的盡頭,還沒有走到人生的盡頭。
    所以他還要繼續(xù)走下去,無論在這條路上遇到多少故人停留,他都只能走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