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云濤同志,世事一場大夢,人生幾度秋涼?!?/p>
江一鳴說道:“有些事情,該放下就要放下,或許對你來說,也是一件好事。”
體制內(nèi)講究一個‘穩(wěn)’字,他代表市委免了張云濤的職務,并不想讓張云濤去市里大吵大鬧,對他影響不好,但同樣對張云濤也不好。
“我無愧于心,更無愧于天地!我工作兢兢業(yè)業(yè)、勤勤懇懇,縣里配備的專用車,還是馬奇運書記留下的,我個月不少于五次下鄉(xiāng),深入調(diào)研老百姓的需求,為他們解決面臨的問題,我深受老百姓的好評,你們卻因為我沒有背景,就欺負我這個平頭老百姓!”
張云濤轉過身來,說道:“江一鳴,如果我犯了什么大的錯誤,或者是貪污受賄了,你們免我的職,我毫無怨言,可就因為這種小事,你就免了我的職,我不服氣?。 ?/p>
“該說的我都說了,既然你執(zhí)意去市里找延宗書記,我也不再阻攔?!?/p>
江一鳴也沒再多說什么。
他原本只是想要免了張云濤的職務,到時再安排到其他非核心部門任負責人,或者到人大政協(xié)去工作。
顯然張云濤不愿意妥協(xié)。
如果他真的一身正氣,他去爭取倒沒有什么。
可他真的一身正氣嗎?
張云濤很快就到了市里,起初高延宗并不想見他。
關于張云濤免職一事,江一鳴已經(jīng)跟他溝通過,并把理由向他解釋了一遍。
他也認為新平縣交給張云濤負責,有些不太合適。
倘若是之前,新平縣只是作為一個普通縣來發(fā)展,張云濤混日子也就算了。
如今,市里對新平縣寄予厚望,準備把新平縣作為無紡布產(chǎn)業(yè)集群來打造,不僅投入在政策上予以支持,還會投入真金白銀的支持新平縣發(fā)展。
而張云濤這種混日子的干部,顯然不能勝任新平縣一把手的職位了。
所以,他是同意免去張云濤縣委書記的決定的。
高延宗不想見張云濤,但張云濤死守在他的辦公室前,他總不能不回辦公室吧?
想了想,他打算還是見一見,也好讓他死心。
“書記……”
“到辦公室說。”
高延宗指了指辦公室,率先走了進去。
張云濤只好把話咽了回去,跟在了后面。
“說吧,找我有什么事?”
高延宗明知故問道。
“書記,我為黨為人民工作了三十年,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?我沒有犯什么大的錯誤情況下,江一鳴專權霸權,直接宣布免了我的職務,我表示強烈抗議?!?/p>
張云濤說道:“書記,江一鳴這樣處理干部,會讓那些兢兢業(yè)業(yè)干事的干部心寒的?!?/p>
“云濤同志,一鳴市長的處理決定是得到市委常委授權的,對于你免職一事,我原則上是同意的?!?/p>
高延宗說道:“你先回去好好休養(yǎng)一段時間,有合適的機會,再把你用起來。”
“書記,這樣處理干部不對啊,我堂堂正正做官,就因為這點小事把我免職了,我不服氣啊?!?/p>
張云濤心中憋著滿腔憋屈和怒火,聲音很是不滿道:“市委要是覺得我個人有問題,大可以查我嗎,如果我貪污受賄了,你們可以雙規(guī)我,不要搞什么免職,直接開除我的公職好了!”
“如果你們不給我一個交待,我就去省里上訪,我就不信沒人還我公道了!”
“張云濤同志,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敢查你?”
高延宗沒想到張云濤會當著他的面說出威脅的話,沉著臉道:“既然你想被查,那我就滿足你!你現(xiàn)在可以走了,國鋒,送人!”
“張書記,勞煩你離開,書記還有事處理?!?/p>
王國鋒進來說道。
張云濤也知道高延宗發(fā)火了,自知多停留,只會自取其辱,隨即滿臉不爽的離開了。
高延宗隨即打電話,與江一鳴溝通張云濤的事情。
“張云濤非常固執(zhí),他揚言要去省里上訪?!?/p>
高延宗說道:“你什么時間到,我準備把文山書記叫過來,我們?nèi)齻€一起聊聊,讓他查查張云濤是否真的如他所說那般清廉?!?/p>
“我正想跟你聯(lián)系,說說張云濤一事的,沒想到你就打過來了?!?/p>
江一鳴說道:“張云濤前腳被免職,后腳就有干部向我反映張云濤大搞一言堂,明面上清廉節(jié)約,甚至現(xiàn)在乘坐的專用車還是原縣委書記馬奇運留下的車子,背地里卻與工程老板勾肩搭背,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?!?/p>
“他不僅收受老板的錢財,還多次以家里有事,資金周轉不開為由找老板們索要財務,金額估計不會低。”
“真的假的?有證據(jù)嗎?”
高延宗訝然道。
畢竟剛剛張云濤在他面前拍著胸脯,正義凜然的說自已是清廉干部,他都有些相信了。
“有證據(jù)?!?/p>
江一鳴說道:“玉沙酒業(yè)公司的負責人王為發(fā)主動聯(lián)系我,向我舉報的他。而且,他拿出了實質證據(jù)?!?/p>
“好他個張云濤,在我面前演的挺像,沒想到人前一套,人后一套,省領導多次講話,一定要清除兩面派領導干部,沒想到我們身邊就存在著這種干部。”
高延宗說道:“既然你有實質證據(jù),我馬上讓文山派人去新平縣與你對接,核實之后,立即對張云濤采取措施。”
“也不排除他在放煙霧彈,然后趁機逃走,我聯(lián)系張訓軍局長,讓他安排人盯著張云濤,堅決不能出現(xiàn)第二個費峰?!?/p>
“好,就按你的想法來?!?/p>
兩人商定之后,各自通知相關人員,開始進行對接、監(jiān)控。
掛斷電話后,江一鳴看向王為發(fā)道:“王總啊王總,你上次找我說費峰的事,為何沒有提張云濤?”
“市長,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難處,說實話,如果不是費峰太過分,我也不會去舉報他,我們開辦企業(yè),只想平平安安做生意,不想得罪人。一旦得罪了某個干部,也許能夠把當事人處理了,可是與他有牽連的干部能夠處理完嗎?到時這些人報復,我們也承受不住啊,更何況還是縣委書記。”
王為發(fā)說道:“不是我向您抱怨,而事實證明,就算是費峰,還不是處理的一波三折,差點沒有把他給逮住,如果不是羅章文調(diào)走,恐怕還動不了他?!?/p>
“再說,您那個時候還是副書記,上面還有兩個領導,我也理解你的難處,所以為了不給你制造麻煩,我就沒向您說。這次張云濤被免職,我才敢向您舉報他。這狗東西沒比費峰強多少,也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貨色。”
“我多次找機會向張云濤反映費峰的問題,可張云濤嘴上答應的很好,但卻沒有任何實際行動,還從我這里搞了不少好酒好煙?!?/p>
“有一次,還找我借了三十萬,不打欠條那種。更為惡心的是,他在外面樹立廉潔奉公的形象,很是會作秀,迷惑了不少老百姓,大家都以為他跟你一樣,是新平縣的好干部,實際上,他和項目老板早就綁在了一起。”
“豐慶食品公司所在的那塊地,張云濤為何親自指示強制推平,就是因為負責開發(fā)這個項目的老板,和他關系非常好,給他輸送了大量利益,他自然要盡心盡力辦事?!?/p>
“你這都是道聽途說,沒有實質性的證據(jù)?!?/p>
江一鳴說道:“很多謠言就是這樣來的,紀委辦案,總不能根據(jù)你們的謠傳來抓人吧?”
“市長,這不是謠傳,是其中一個當事人告訴我的?!?/p>
王為發(fā)說道:“你也知道,我在新平縣也算個人物,平時和那些大老板接觸的也比較多,總有那么一兩個聊得來的,他當時也想拿那塊地,還找到了張云濤,張云濤也見了他,還收了他十萬塊錢的禮,但是最終這塊地皮卻旁落他人,我那個朋友就不服氣,去找他詢問情況,而且還帶了錄音設備。張云濤說,想拿這個項目,至少需要一百萬,如果他想拿這個項目,就再準備九十萬,他就把項目給對方。我朋友已經(jīng)被他放了一次鴿子,不敢再相信他,就沒有再拿剩下的錢,拿著那份錄音就離開了。不過,他沒有貿(mào)然的去舉報,他也不知道張云濤背后站著誰,他還有家人,他不想因為這種事,搞得家破人亡的。他只想把這份錄音留著,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再拿出來保命。”
“現(xiàn)在張云濤被免職,我可以勸說我那朋友,把錄音內(nèi)容交給你們?!?/p>
“好,你來做他的工作?!?/p>
江一鳴完全沒想到,張云濤背地里竟然在大肆撈錢。
不過,他之前也聽人說過,張云濤熬了那么長時間,一直上不去,沒有太大的升職希望,他自已也斷了念想,也許在這個時候,他為了搞一些所謂的養(yǎng)老錢,就開始肆無忌憚的撈錢。
很快,市紀委的工作人員趕到了新平縣。
江一鳴指示他們先與王為發(fā)對接,他則與屠鑫石等人一起吃飯。
吃過飯后,江一鳴找市紀委的了解情況。
此次帶隊的是市紀委副書記盧漢生。
“市長,王為發(fā)二人提供的證據(jù),足以證明張云濤在任新平縣縣長、縣委書記期間,收受他人賄賂,主動索要錢財。我們現(xiàn)在就返回市里,向盧書記和高書記匯報,等他們定奪?!?/p>
盧漢生匯報道。
“好,我和你們一起回去?!?/p>
江一鳴等人一起返回了市區(qū)。
雖然此時已經(jīng)是十點多,但高延宗和盧文山并沒有休息,他們一直在辦公室等江一鳴與盧漢生的到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