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久澤愣愣的站在那里，一顆心惶惶的沉下去，極力控制的慌亂漸漸變成恐慌，身體里的流淌的血似也已經(jīng)僵住，讓他一動也動不了。
一瞬間，像是回到了兩年前，他知道她走了的那一天，整個人都空了，無邊的黑暗像是一張大網(wǎng)對他兜頭罩下來，從此，他連呼吸都會疼。
她又走了嗎？
再次離開了他？
凌久澤渾身冰冷，半晌，才拿起手機，撥打蘇熙的電話，如他預(yù)料一般，關(guān)機。
他回到客廳，在黑暗中慢慢坐在沙發(fā)上，窒息感幾乎將他整個人吞沒。
這一次，他又要等她幾年？
為什么，他拼盡全力，最后的結(jié)果還是這樣？
針扎似的疼痛在心底蔓延，隱隱竟生了恨意，生出太多意難平！
良久，他再次拿出手機，撥給明左，“查一下蘇熙的出境記錄，看看她去了哪兒？”
明左愣了一下，很快應(yīng)聲。
黑暗中，凌久澤靜靜的等待著，每一分每一秒，都像是在凌遲中等待死亡。
短短幾分鐘而已，他卻像又經(jīng)歷了一個兩年，而在這幾分鐘里，他想到了自己和蘇熙的初遇、相識、以及后來發(fā)生的種種。
要他放棄她，就等于把他的心硬生生剖出來，他怎么活？
手機在黑暗中亮了亮，急促的震動，凌久澤黑眸的眸子卻是一片荒蕪，半晌，才拿起手機，手指微顫的劃開。
“她去了哪兒？”
“凌總，夫人沒有出境，她去了云城?！泵髯蟮?，之后又補充了一句，“好像是有急事兒！”
凌久澤一怔，一時沒反應(yīng)過來，慢半拍的問道，“云城？”
“是的！”
似是一抹光亮突然照進了黑暗，凌久澤倏然起身，“準備好飛機，我馬上去云城！”
“是！”明左立刻應(yīng)聲。
*
凌久澤上飛機之前，突然收到于靜的信息，【久澤，我把之前你失明的事兒都告訴了蘇熙，希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張。】
凌久澤看著消息緩緩瞇眼，她知道了？
于靜：【我們都很喜歡蘇熙，久澤，你一定要追到蘇熙，我等著和她成為一家人?！?/p>
凌久澤目光悠遠堅韌，【會的，我現(xiàn)在就去找她?！?/p>
他收起手機，看著茫茫夜色，一顆高高提起的心，慢慢回落。
……
已經(jīng)是夜里十一點，蘇熙拿著瓷勺給江老喂了一點水，看著他蒼老的面孔，花白的頭發(fā)，心里的慌越來越濃。
她五歲的時候來到江家，是個接近自閉的兒童，對一切都充滿了戒備和敵意。
爺爺每天和她聊天，哪怕她從來不回應(yīng)，也會跟她說個不停。
為了哄她開心，把他所有珍藏的東西拿出來給她當玩具，會因為她說了一句話，高興的像個孩子。
他把自己當親生孫女一樣的疼，如果她在遇到凌久澤之前，骨子里還有一點溫情，那一定是爺爺給她保留的。
她一直都覺得，爺爺還是她剛剛來江家時候的樣子，從來不曾變老，會一直陪著她和哥哥，守護她和哥哥，無論他們走多遠，他永遠是他們的后盾。
可是今天看到爺爺這樣昏睡的躺在床上，她才意識到，他已經(jīng)老了，甚至得了病，會離開她和當哥哥，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。
蘇熙握住江老的手，“爺爺，求你醒過來，求求你！”
“我沒聽你話，我又和凌久澤在一起了，你醒來罵我??！”
蘇熙伏在江老身側(cè)，第一次感覺到無助，害怕。
“吱呀”一聲門響，吳老端著一碗粥進來，擔憂的看著蘇熙，“小姐，您吃點東西，從下午到晚上您一滴水都沒喝過?！?/p>
蘇熙搖頭，“我不想吃，我也吃不下！”
“小姐，老爺不會有事兒的，他沒看到您和少爺，不會就這樣走了。”吳老聲音蒼老哽咽，身形似更加的佝僂，自語一般的道，“老爺不會的。”
蘇熙聽著吳老的聲音，鼻子涌上來一股酸澀，深吸了口氣，“章醫(yī)生呢？”
吳老渾濁的眼睛看過來，振作了一下精神，“章醫(yī)生在廚房熬藥?！?/p>
蘇熙點頭，“吳爺爺，你去睡一會兒吧，我守著爺爺，爺爺醒了后，我會告訴您的?！?/p>
吳老卻慢慢靠著墻壁坐下來，“我睡不著，就讓我跟小姐守在這里吧?！?/p>
旁邊的鐘表慢慢搖晃，時間一點點過去，吳老有些坐立不安，“我去看看章醫(yī)生的藥熬好了沒有？”
蘇熙一直握著江老的手，感覺到他手心是溫熱的才安心，“您去吧?！?/p>
吳老顫巍巍起身，緩步往外走。
走到前院的時候，突然聽到敲門聲，他略一皺眉，江老生病的事兒他沒傳揚出去，公司的里的人應(yīng)該還不知道，誰會這個時候過來？
等開了門，看到燈火下男人清俊的面孔，吳老一驚，“凌先生?！?/p>
凌久澤微一點頭，俊顏在深夜里稍顯暗沉，“蘇熙在嗎？”
“是，小姐正陪著老爺。”吳老道。
“爺爺怎么了？”凌久澤長眉蹙著。
“老爺病了，還在昏睡中，小姐一直守著?！眳抢系懒艘宦?，將門打開，領(lǐng)著凌久澤往院子里走。
凌久澤沉聲問道，“怎么不去醫(yī)院？”
“章醫(yī)生最了解老爺?shù)牟∏?，說現(xiàn)在不宜挪動老爺?！眳抢线炻暯忉?。
“爺爺還在昏迷中？”
“是！”
凌久澤站在走廊上，腳步一頓，沉思片刻，道，“那我不進去了，在這里等著。”
蘇熙此時心中肯定很亂，他怕此時自己進去，會更擾亂她的心。
“凌先生？”吳老驚訝的看向凌久澤。
凌久澤緩緩點頭，“我在這里陪她，等著江老，您也不要告訴她我在這里?！?/p>
沉沉暗夜下，男人目光深邃、堅韌，似乎給這個沉重、蕭索的院落，重新注入了力量。
吳老似明白凌久澤和蘇熙之間有什么問題，便道，“那您去小姐的房間等著?！?/p>
“不用，我就在這等著。”凌久澤目光穿過院子，落在亮著燈的木窗上，“在這里，我能看到她?！?/p>
吳老回頭看了一眼，只好點頭，“等老爺醒了，我會來告訴您的?！?/p>
“勞煩吳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