珠簾之后,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嘆。
“有些人,生來便占據(jù)天元,坐擁天下。他們的一舉一動,都牽動著棋盤的走向。”
“他們是執(zhí)棋者,也是規(guī)則的制定者?!?/p>
“而有些人,則如那星位的棋子,雖然偏居一隅,卻也根基穩(wěn)固,自成一方天地,不愿被規(guī)則束縛,也不甘心只做棋盤上的點綴,他們,是破局者?!?/p>
“還有些人,則像那些散落在棋盤各處的閑子,看似無足輕重,卻又能在關(guān)鍵時刻左右戰(zhàn)局的勝負。
玉小姐語氣冷淡,“這些人,是攪局者?!?/p>
“不知在蕭先生看來,當今這大夏棋局,皇室、世家、宗派……又分別該是何種角色呢?”
蕭若塵輕挑眉梢,這才是對方今天留下自己真正的目的。
她是在試探自己,試探自己對當今這天下格局的看法,以及對各方的態(tài)度。
這是一個極其敏感的問題。
蕭若塵沉吟了片刻,沒選擇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,而是反手又在棋盤上下了一步棋。
啪!
依舊是點在白子大龍的另一處要害之上。
“玉小姐言重了?!?/p>
蕭若塵緩緩開口:“在我看來,這天下,從來就沒有什么天生的執(zhí)棋者?!?/p>
“所謂的天元,看似風光無限,實則四面受敵,危機四伏。
一個不慎,便可能被群起而攻之,落得個滿盤皆輸?shù)南聢觥!?/p>
“而那些所謂的破局者、攪局者,也并非生來就甘愿偏居一隅,攪亂風云,他們之所以會成為破局者、攪局者,不過是因為那執(zhí)棋之人,做得還不夠好罷了?!?/p>
這番話,可謂是石破天驚。
幾乎是在赤裸裸地挑戰(zhàn)皇權(quán)的至高無上!
果不其然,珠簾后面陷入了沉默。
一股刺骨寒意隨之彌漫開來!
“哦?那依蕭先生之見,這執(zhí)棋之人又該如何才算是做得好呢?”
蕭若塵笑了笑,看來自己賭對了。
“很簡單?!?/p>
他再次落下一子,直接斷絕了白子大龍全部的生路。
“棋盤之上,無分貴賤,每一顆棋子都有其存在的價值。”
“執(zhí)棋者要做的不是去掌控打壓,而是去引導。”
“引導每一顆棋子,去到最適合它們的位置,發(fā)揮出它們最大的作用。如此,方能眾志成城,萬眾歸心,最終,贏得這盤棋!”
“蕭若塵以及我身后的蕭家,不愿做那攪亂風云的攪局者,更不愿做那偏居一隅的破局者?!?/p>
他抬起頭,蒙布后的那雙眸子炯炯直視著珠簾之后,那道雍容華貴的身影。
“我們愿做那執(zhí)棋者手中最鋒利的一顆棋子!”
“為這大夏棋局,開疆拓土,蕩平一切宵小!”
“你贏了?!?/p>
良久,那位玉小姐一聲輕嘆。
棋盤之上,那條原本威風凜凜的白子大龍,此刻已經(jīng)被黑子完全絞殺,再無一絲生機。
“承讓。”
蕭若塵微微一笑。
“這盤棋你贏了,希望在接下來的武道會上,你也能像今天這樣,一往無前。”
“盡量獲得一個高一些的名次吧,這對你,對蕭家,都有好處?!?/p>
“明白?!?/p>
……
回去的路上,蕭若塵坐在車里,心緒復雜。
對方到底是什么來路?
能讓太醫(yī)院副院長楊思明如此誠惶誠恐,能居住在如此守衛(wèi)森嚴的神秘所在。
還可以隨手拿出悟道茶那樣的天材地寶。
更重要的,是她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帝王之氣。
一個又一個的線索不斷交織、碰撞。
最終,匯聚成了一個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的猜測。
有沒有可能,她就是當今大夏傳說中的女帝?
這個念頭一冒出來,就連蕭若塵自己都被嚇了一下。
如果她真的是女帝,那自己之前又是為她把脈又是為她施針,甚至還蒙著眼睛,脫光了她的衣服……
蕭這要是傳出去,別說是他了,恐怕蕭家很快就沒了吧。
不對不對,應該不可能。
堂堂一國之君,怎么可能會見自己這樣的人物?
更何況,自己之前還殺了平山王,殺了內(nèi)閣長老唐勝,以及戰(zhàn)部統(tǒng)領(lǐng)厲行舟。
樁樁件件,都是足以震動朝野的大案。
她若真是女帝,又豈會對自己如此客氣?
想不明白,實在是想不明白。
蕭若塵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,索性不再繼續(xù)想下去。
無論對方到底是誰,至少從目前來看,對自己,對蕭家,暫時都還沒有什么惡意。
這就足夠了。
……
第二天,武道會第四輪正式開始。
這次也是決出前十五強的關(guān)鍵一輪。
蕭若塵代表蕭家上前抽簽,當他看清手中竹簽上那兩個字的時候,原地愣了一瞬。
旋即,一股滔天殺意從他眼底轟然爆發(fā)。
竹簽上,赫然寫著兩個字,隱門。
那個追殺了三哥整整三年之久,讓他九死一生,受盡折磨的罪魁禍首。
竟然會在這里以這種方式,與自己相遇。
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。
蕭若塵緩緩抬眸,立刻鎖定廣場另一端,那個全部身穿黑袍的組織。
感受到他那毫不掩飾的凜冽殺意,隱門那邊立刻同樣射回幾道狠厲目光。
新仇,舊恨。
蕭若塵眸底寒意凝結(jié)成冰,今天的擂臺,將會用隱門的血染紅。
回到蕭家的陣營,眾人都被他此刻的狀態(tài)嚇了一跳。
蕭若塵徑直走到正在閉目養(yǎng)神的三哥蕭若石面前。
“三哥,你看?!?/p>
看清對手名字的那一刻,蕭若石的反應和蕭若塵相差無幾。
一雙平日里溫潤如玉的眸子,此刻儼然被那滔天的仇恨所填滿。
“隱!門!”
三年的亡命追殺,三年的九死一生!
這個夢魘般的名字,早已狠狠刻入了他的骨髓。
蕭若石做夢都想將這個組織連根拔起,挫骨揚灰。
“若塵!”
蕭若石胸膛劇烈地起伏著,那股壓抑了太久的仇恨,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沖垮。
“你想親自上場嗎?”
蕭若塵拍了拍他的肩膀,強行把蕭若石從暴走的情緒里給拉了回來。
蕭若石死死咬著后槽牙,上場?他當然想。
他做夢都想親手手刃仇敵,將自己這三年來所受的屈辱加倍奉還回去。
但是他的實力,明顯不夠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