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得不說,陳淑儀這一招玩得極好,既震懾住了杜美人,又拉攏了人心,讓杜美人誤以為這后宮之中,唯有皇后與陳家,才能庇護其周全。
如此一來,杜美人即便是專寵,此后也是向著皇后的,悄無聲息的便站在了皇后的陣營里。
“春風(fēng)殿那邊沒動靜?”陳淑儀問。
蕙蘭自外進來,略顯無奈的搖搖頭,“昨兒不還叫了太醫(yī)嗎?今日倒是沒動靜了,聽說沒什么大礙,可能是有點情緒太過激動所致?!?/p>
“情緒太過激動?”陳淑儀詫異,“皇上這是對她做了什么?”
蕙蘭垂眸不語,這誰知道呢?
“遲早是個禍害?!标愂鐑x冷著臉,話是這么說的,但是眼下她還是要以保胎為主。
掌心落在自己的小腹上,陳淑儀面色稍緩,只覺得未來可期。
“皇后娘娘!”小太監(jiān)急急忙忙的進來行禮,“皇上去了燕來閣。”
端起的杯盞陡然僵在半空,陳淑儀目色陡變,冷眼睨著眼前的小太監(jiān)。
察覺到主子的不悅,小太監(jiān)伏在那里不敢吱聲。
還是蕙蘭低語了一句,“下去吧!”
小太監(jiān)這才起身,趕緊往外跑,沒敢再逗留。
“娘娘如今身懷有孕,這些事情還是不要再操心為好,木已成舟,何況還是永安王府的小郡主,即便您過去了也是于事無補?!鞭ヌm低聲勸慰,無奈的嘆氣。
陳淑儀當(dāng)然也知道,即便自己現(xiàn)在過去,亦是于事無補,可這心里不得勁啊,入了宮雖然是為了家族的利益,可轉(zhuǎn)念一想,自己這輩子也就這么個男人,到底是千嬌萬寵長大的太師府姑娘,如何能忍受與他人共事一夫?
不甘心,不服氣,心里總歸是有怨氣的。
但到了這個地步,不服氣似乎也沒用,如蕙蘭所言,看見了證實了又有什么用呢?
“你去看看吧!”陳淑儀好似一下子泄了氣,“回來告訴本宮?!?/p>
蕙蘭頷首,“是!”
這件事不管交給誰去做,陳淑儀都是不放心的,但是交給蕙蘭,她放心。
蕙蘭不會騙她,也不會出賣她,說的都是實話。
于是乎,蕙蘭去了。
親眼所見,夏四海守在燕來閣外頭。
至于這里面是什么場景,蕙蘭自然不敢靠近,畢竟只是來看一眼,可沒說要做點什么,但是消息若傳出去,別人的嘴里會吐出什么來,那可就不好說了。
左相府一出事,剛進門的左相夫人,爬上了皇帝的龍床。
而皇帝呢?
吃著碗里的,看著鍋里的,竟是連左相的妹妹也沒放過。
來日姑嫂同入宮,到底是一段佳話,還是令人不齒的流言蜚語,那就不好說了,畢竟流言蜚語是雙刃劍,既可成全,也可毀滅。
蕙蘭在外面等了很長一段時間,直到親眼所見,裴竹音從燕來閣里出來,這才無奈的嘆口氣。
過了片刻,皇帝裴長恒也從里面慢慢的走出來。
“皇上!”夏四海畢恭畢敬的行禮。
裴長恒沒說什么,只是若有所思的環(huán)顧四周,這才快速離開。
至此,蕙蘭才趕緊回未央宮匯報。
陳淑儀沉默了很久很久,久到連蕙蘭都擔(dān)心至極。
“所以,到底還有什么是真的?”
陳淑儀問,蕙蘭答不上來。
不只是陳淑儀不明白,魏逢春同樣也不明白。
人不是一下子爛掉的,而是從始至終,一直都是爛的。
裴竹音回來的時候,魏逢春正坐在院子里曬太陽。
想起剛進宮那會,她們兩個躺在搖椅上曬太陽,那時的魏逢春時不時昏睡,即便如此,卻也盡顯歲月靜好。
只是現(xiàn)在,今非昔比。
裴竹音站在回廊里,瞧著魏逢春躺在搖椅上,睜眼與她對視,心虛之色頓時蔓延開來,以至于她趕緊收回視線。
好半晌過后,裴竹音才徐徐走到了魏逢春的身邊坐下。
“我還以為你不會過來了?!蔽悍甏浩届o的開口,“是怕味兒熏著我嗎?”
聞言,裴竹音面色瞬白。
“哪天我若是出宮,你怕是回不去了,對吧?”魏逢春又道。
裴竹音沉默。
“倒也是極好的,這宮里頭爾虞我詐的,不適合我?!蔽悍甏豪^續(xù)說,好像是自說自話,卻是字字誅心,“但是挺適合你的,嫂嫂,你說是嗎?”
裴竹音嗤笑了一聲,還是沒有接話。
“人貴在有自知之明,我便是知曉自己沒這個能力?!蔽悍甏嚎聪蛩?,“以永安王府的能力,爭一爭這后宮的位置,應(yīng)該可以與陳家一較高下。”
裴竹音看向她,“你一直在等著這一天?”
“我可從來沒有許過愿?!蔽悍甏旱膿u椅,發(fā)出吱呀吱呀的響聲。
裴竹音裹了裹后槽牙,忽然有種無法言說的苦澀,好像是冰山下的縫隙,在悄無聲息的擴大,眼見著整個人都要裂開了。
簡月將點心擺放在一旁的矮幾上,靜靜的守在一旁。
外頭,忽的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。
裴竹音原想說幾句,卻被這一動靜打斷,不由得眉心緊蹙,一時間不明所以。
“姑娘,永安王世子進宮,說是想求皇上賜婚?!毙√O(jiān)抿唇,欲言又止,面上有些驚慌之色,“皇上說,請姑娘去一趟御書房。”
事已至此,還有什么不明白的?
裴竹音陡然揚眸看她,“你不會愿意……嫁入永安王府的,對嗎?”
“你猜?!蔽悍甏簻赝痰钠鹕?,“我去更衣,公公稍待?!?/p>
小太監(jiān)行禮,“是!”
不多時,魏逢春便換了身衣裳,帶著簡月朝著御書房走去。
裴竹音沒有說話,靜靜的跟在邊上。
這一舉動無疑是在告訴眾人,永安王世子所求,必定是這位左相府姑娘無疑。
哦,不對。
早前還能說是左相府姑娘,現(xiàn)如今左相都沒了,何來的左相府姑娘?
沒有可以依仗的母家,這位洛姑娘現(xiàn)如今的處境堪憂,早前還有自個嫁入王府,現(xiàn)如今一介孤女,怕是連王府的門檻都不夠資格摸。
魏逢春是迎著一路上眾人異樣的眼光,緩步走進御書房的,沒了左相府的庇護,她就像是眾人眼中待宰的羔羊,好像隨時都會被人拆股入腹。
踏入御書房的那一刻,內(nèi)里的低氣壓足以叫人心神一顫。
裴長恒端坐在上,面色說不上黑沉,但也好不到哪兒去,裴長奕則無聲佇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