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早朝,議過幾件緊要政務(wù)后。
霍臨揉了揉眉心.掃過下方垂首肅立的眾臣。
尤其是那幾個曾聯(lián)名上書,明里暗里指責(zé)過姜嬛的人。
這些老家伙,不想著為君分憂,反倒整日閑出屁來,盯著他的后宮。
不是口口聲聲說他被姜嬛的奇技淫巧所惑嗎?
正好,她做的那批雪餅已經(jīng)完工,工坊量產(chǎn)之事也已安排妥當(dāng)。
在推廣之前,自然要將妙用最大化。
哼,就讓他們看看這“奇技淫巧”的威力!
想到這里,霍臨側(cè)過頭,對身旁的王德貴低語一句。
王德貴會意,躬身退下,很快便端著一個托盤重返大殿。
托盤上,整齊碼放著十來塊金黃油亮,散發(fā)著誘人香味的小圓餅,正是姜嬛成功研制的雪餅。
霎時,一股與莊嚴(yán)肅穆的朝堂氛圍格格不入的香甜氣息,迅速彌漫開來。
眾大臣:???
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,喉頭幾不可查地滾動了一下。
霍臨面不改色,從托盤里拿起一塊雪餅,在滿朝文武的注視下,從容地咬了一口。
咔嚓——
清脆的響聲在大殿中格外清晰,甚至帶著回音。
霍臨細(xì)細(xì)咀嚼,臉上露出享受的神情,還端起茶盞呷了一口,仿佛在品嘗什么山珍海味。
看看底下這幫老家伙,眼睛都直了,口水都要把他這大殿給淹了吧。
哼,讓他們之前聯(lián)名上書彈劾?饞死他們!
霍臨又慢條斯理地拿起第二塊,繼續(xù)享用,動作優(yōu)雅,明顯在炫耀。
底下的大臣們面面相覷,目瞪口呆。
這大清早的,多的是人為了貪睡沒吃早飯,想著下朝回去再說。
沒成想皇上竟然當(dāng)著他們的面吃了起來。
那咔嚓咔嚓的酥脆聲響,在寂靜肅穆的金鑾殿內(nèi)被無限放大,如同魔音灌耳,撩撥著每個人的味蕾。
濃郁的米香混合著焙烤過的芝麻花生香氣,絲絲縷縷,無孔不入地鉆入鼻腔,勾得人腹中饞蟲大動。
這這這,這不是欺負(fù)老實人嘛!?。?/p>
幾位年紀(jì)大,本就容易餓的老臣,肚子甚至不爭氣地發(fā)出了輕微的咕嚕聲,老臉頓時漲得通紅,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(jìn)去。
站在前排的一位御史,喉結(jié)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,眼睛幾乎粘在了皇上手中那金黃油亮的薄餅上。
另一位曾附議彈劾姜嬛的官員,此刻悔得腸子都青了。
一邊偷偷吸著那誘人的香氣,一邊暗自哀嚎。
早知皇貴妃有這般手藝,當(dāng)初何必多那句嘴。
這下好了,別說嘗了,聞都聞得心癢難耐。
霍臨將他們的神色盡收眼底,心中冷笑,吃得更香了。
他足足吃了三塊,才意猶未盡地用絲帕擦了擦手,仿佛剛注意到下方一群眼巴巴的大臣。
“嗯?”霍臨挑眉,看向幾個明顯在偷偷咽口水的官員,漫不經(jīng)心道:“都看著朕做什么?有事啟奏,無事退朝,怎么,莫非諸位愛卿府上沒人給你們做飯嗎?”
眾臣:……
皇上這絕對是故意的。
朝會在一片香氣和百官無聲的怨念中繼續(xù)進(jìn)行,而霍臨的心情,卻肉眼可見地明媚了許多。
而經(jīng)此一事后,雪餅的名聲如同插上了翅膀,瞬間在后宮乃至整個京城炸開了鍋。
霍臨順勢下令,將雪餅的制法交由工坊進(jìn)行標(biāo)準(zhǔn)化量產(chǎn)。
此舉本意是方便姜嬛隨時取用,也讓自己在忙碌時能墊墊肚子,卻未曾想,竟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(fēng)潮。
這酥脆香甜,攜帶方便又不易腐壞的小點心,魅力實在太大,工坊每日的出產(chǎn)卻有限,頓時成了各宮爭相搶購的稀罕物。
“妹妹可嘗過皇貴妃娘娘指點工坊做的雪餅了?當(dāng)真是酥脆可口?!?/p>
“唉,姐姐快別提了,我派小太監(jiān)去工坊守了幾次,別說搶到了,連味兒都沒聞到?!?/p>
“我那今兒個僥幸得了兩盒,回頭給妹妹送幾塊去嘗嘗鮮。”
很快,這股風(fēng)潮便蔓延至宮女太監(jiān)之中。
能替主子搶到,或是得主子賞賜一塊半塊,便是極大的臉面。
一時間,宮中幾乎人人都在議論著這難搶的“雪餅”。
幾度造成逢年過節(jié)不收禮,收禮就收雪餅大禮包的盛況。
不過半月功夫,雪餅之名竟悄然風(fēng)靡整個京城。
而這股風(fēng),自然也吹到了麗妃那里。
她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,聽著宮女低聲稟報著宮外一餅難求的盛況,指尖無意識地絞緊了手中的帕子。
“夠了!”她煩躁地打斷宮女的話,胸口微微起伏。
又是姜嬛。
這個名字,連同她做的點心,這幾日如同魔咒般無處不在。
她早已習(xí)慣了用厭惡和敵意來武裝自己,可如今,這鎧甲似乎被那該死的點心香氣腐蝕出了一道縫隙。
這種微妙的、不受控制的好感,讓麗妃感到恐慌。
宮女之前的提醒言猶在耳,她與姜嬛,立場早已注定,絕無轉(zhuǎn)圜可能。
可越是壓抑,那點被勾起的食欲就越是鮮明。
“不過是些粗鄙之物……”她喃喃道,聲音底氣不足,更像是在說服自己。
她揮揮手,想讓宮女退下,可雪餅?zāi)枪慈说南銡?,卻在她腦海里盤桓了好幾天。
掙扎了許久,面子終究沒能戰(zhàn)勝口腹之欲和那份不甘的好奇心。
她咬著唇,對宮女吩咐:“去……想辦法弄些來,本宮倒要看看,究竟是何等美味,能把所有人都迷得神魂顛倒!”
宮女愣了一下,小心翼翼地問:“娘娘,您是說……雪餅?”
麗妃惱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:“不然呢?難道這宮里還有別的稀罕物值得本宮開尊口?”
“是,奴婢這就去辦?!睂m女不敢多言,連忙退下。
以麗妃的地位和手段,弄到雪餅自然不難。
很快,一碟金黃酥脆的雪餅就擺在了麗妃面前。
那誘人的色澤和陣陣飄來的米香,讓麗妃的喉頭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。
她盯著那碟餅,掙扎了片刻,終究還是沒忍住,用指尖拈起一塊咬了一小口。
酥脆的口感瞬間在齒間綻放,米香混合著焙烤過的香味,迅速占領(lǐng)了味蕾。
麗妃眼睛瞬間亮了起來,不由自主地又咬了一大口。
不知不覺,竟將一整塊雪餅都吃完了。
確實美味。
可這個認(rèn)知也讓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。
為什么偏偏是姜嬛?為什么偏偏是她改變了皇上冷硬的心?
越想,麗妃心中的怨氣就越發(fā)洶涌。
若是姜嬛不得寵,這一切就都不會發(fā)生,她依然可以安穩(wěn)地做她的麗妃娘娘,享受著眾人的奉承。
更可以好好享受這美食,也不必與姜嬛為敵。
可姜嬛把一切都?xì)Я耍?/p>
對,不是她要和姜嬛對著干,是姜嬛狐媚惑上,不肯姐妹同心!
麗妃看著盤中剩下的雪餅,心里天人交戰(zhàn)。
理智告訴她應(yīng)該把這些東西立刻扔出去,可味蕾和那份被勾起的食欲,卻又誠實地渴望著再來一塊。
最終,身體的渴望戰(zhàn)勝了理智。
她再次伸出手,拿起了一塊大的雪餅,帶著點泄憤的意味,惡狠狠地咬了下去,仿佛在咬那個奪走她一切的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