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御書房那場鬧劇之后,阿依娜和霍云行徹底結(jié)下了梁子。
阿依娜氣得在宮里摔東西,一邊摔一邊罵。
“什么逍遙王,分明就是個無賴,本公主絕不嫁給他!”
侍女們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收拾碎片,誰都不敢接話。
另一邊,霍云行也沒閑著,逢人就抱怨。
“本王在外游玩多年,就沒見過這么刁蠻的丫頭,讓她當(dāng)王妃?本王寧愿去廟里當(dāng)和尚?!?/p>
兩人見面說不到幾句就要打起來,鬧得滿宮風(fēng)雨。
這天,御花園的涼亭里,阿依娜正怒氣沖沖地撕扯著手中的花瓣。
“該死的霍云行,該死的霍臨,該死的大梁?!?/p>
她每罵一句就撕下一片花瓣,不一會兒腳邊就堆滿了殘紅。
霍云行遠(yuǎn)遠(yuǎn)望見那個火紅的身影,不自覺地停下腳步。
夕陽為她鍍上一層金邊,連發(fā)梢都跳躍著細(xì)碎的光。
他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這位公主安靜時倒真有幾分漠北傳說中的神女模樣。
“公主這是在拿花兒撒氣?”他刻意放重腳步聲。
阿依娜猛地回頭,陽光透過樹葉在霍云行俊朗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今日他未著華服,一襲素色長衫反倒襯得氣質(zhì)清朗,與往日那個紈绔王爺判若兩人。
“關(guān)你什么事。”阿依娜把剩下的花梗狠狠扔在地上,“本公主愛撕就撕?!?/p>
霍云行慢悠悠走過來,鬼使神差的,撿起一朵完好的花別在她發(fā)間。
“這么漂亮的花,撕了多可惜?!?/p>
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,本來想裝輕浮浪子惡心一把她。
但這哪是來吵架的態(tài)度?
阿依娜也怔住,隨即拍開他的手。
“少來這套,別以為這樣本公主就會答應(yīng)嫁給你?!?/p>
霍云行看著她警惕如小獸般的眼神,突然覺得有趣。
他退后一步,雙手抱胸。
“本王也沒說要娶你啊?!?/p>
“你!”阿依娜氣得胸口劇烈起伏,“那你來干什么?”
“路過,看某個小野貓在糟蹋花兒,過來看看熱鬧。”
阿依娜眼睛一瞇,當(dāng)即抽出腰間軟鞭。
“你找死?!?/p>
霍云行早有準(zhǔn)備,一個側(cè)身躲過鞭子,順勢抓住她的手腕。
“公主,你這么熱情,本王會誤會的。”
阿依娜使勁掙扎,卻被霍云行牢牢扣住,兩人距離近得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。
“放開。”阿依娜臉頰微熱,聲音卻不自覺地低了幾分。
霍云行盯著阿依娜泛紅的臉頰,突然覺得這個刁蠻公主生氣的樣子竟有幾分可愛。
他松開手,后退一步。
“公主若是實(shí)在不愿嫁,本王可以去找皇上說清楚?!?/p>
阿依娜沒想到他會這么說,一時語塞。
“你會這么好心?”
霍云行聳聳肩,嘴角卻帶著真誠的弧度:“強(qiáng)扭的瓜不甜,這個道理本王還是懂的?!?/p>
他說完轉(zhuǎn)身就走,阿依娜卻突然叫住他。
“等等?!?/p>
霍云行回頭,挑眉看她。
阿依娜咬了咬唇:“你剛才說誰是野貓?”
霍云行愣了一下,隨即失笑。
“本王道歉,公主不是野貓。”
“哼,下次再亂說本公主可不會輕易放過你?!?/p>
霍云行看著她那傲嬌的小模樣,眼中笑意更盛。
“是是是,本王記下了。”
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妙地緩和了些。
接下來的幾天,霍云行不再那么針鋒相對,反而處處讓著她。
阿依娜說要騎馬,他就親自去馬廄挑了最溫順的駿馬。
阿依娜抱怨大梁的菜太清淡,他就讓人從宮外買了漠北風(fēng)味的烤羊肉。
一天傍晚,阿依娜獨(dú)自在御湖邊散步,忽然聽見一陣悠揚(yáng)的笛聲。
循聲望去,只見霍云行坐在湖心亭中,一襲白衣勝雪,笛聲婉轉(zhuǎn)如訴。
她不由自主地走近,躲在假山后偷聽,竟讓她想起了漠北的草原和家鄉(xiāng)的親人。
一曲完畢。
“偷聽可不是公主該做的事?!被粼菩械穆曇魩еσ?。
阿依娜被抓個正著,索性走出來。
“誰偷聽了,本公主是恰好路過。”
霍云行也不拆穿,只是拍了拍身邊的石凳。
“既然來了,坐坐?”
阿依娜猶豫了一下,還是坐下了,刻意與他隔開一段距離。
“你會吹漠北的曲子?”她忍不住問。
霍云行把玩著手中的玉笛:“去年在漠北邊境待過一陣子,跟當(dāng)?shù)厝藢W(xué)的?!?/p>
阿依娜好奇地看著他:“你去漠北做什么?”
“游山玩水啊。”霍云行笑道:“本王最大的愛好就是四處游玩,嘗遍天下美食,賞遍天下美景?!?/p>
阿依娜撇撇嘴:“游手好閑。”
霍云行不以為意:“人生苦短,及時行樂嘛?!?/p>
他頓了頓,“公主去過江南嗎?”
阿依娜搖頭。
“那有機(jī)會本王帶你去看看?!被粼菩醒壑虚W著光,“江南的春天,杏花煙雨,小橋流水,跟漠北是完全不同的景致?!?/p>
阿依娜被他描述的畫面吸引,一時忘了反駁。
阿依娜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,這個她曾經(jīng)認(rèn)為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耐鯛?,談起各地的風(fēng)土人情時竟如此博學(xué)多識。
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,直到暮色四合阿依娜才離開。
霍云行卻沒動,他仍坐在湖心亭中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笛上的紋路。
湖面倒映著初升的星子,晚風(fēng)掠過時,碎成一片粼粼的銀光。
他忽然想起方才阿依娜臨走時,那雙碧色眸子閃爍的模樣,像極了此刻湖中的星辰。
這個認(rèn)知讓他胸口發(fā)緊,有什么東西在心底破土而出,帶著不容忽視的悸動。
“嘖?!?/p>
霍云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,卻壓不住上揚(yáng)的弧度。
他向來游戲人間,何曾為哪個姑娘牽腸掛肚過?
可這個漠北來的公主,偏偏像陣風(fēng)似的闖進(jìn)來打砸搶,攪得他心神不寧。
遠(yuǎn)處傳來更鼓聲,霍云行驀地回神。
他整了整衣袖,大步朝御書房方向走去。
腰間玉佩隨著步伐叮當(dāng)作響,一如他此刻雀躍的心緒。
御書房內(nèi)燭火通明,霍臨正批閱奏折,聽得外面一陣騷動,抬頭便見霍云行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闖了進(jìn)來。
“皇叔這個時辰過來,所為何事?”
霍云行也不行禮,徑直走到御案前,雙手撐在案上。
“臭小子,你贏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