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嬛腦子“嗡”的一聲,一片空白。
侍、侍寢?!
不,穩(wěn)住,別慌,之前皇上也傳她侍寢過,就是饞夜宵了。
姜嬛擠出一個笑容。
“王公公,麻煩稍等,我、我這就去廚房準備一下……”
王德貴卻笑瞇瞇地搖了搖頭。
“小主說笑了,侍寢的規(guī)矩您懂的,嬤嬤們已經在外候著了?!?/p>
話音方落,一隊嬤嬤就走了進來。
為首的張嬤嬤一揮手,小宮女們立刻抬來浴桶,熱氣騰騰的香湯里飄著花瓣。
“老奴伺候莊貴人沐浴?!?/p>
張嬤嬤笑得見牙不見眼。
“我自己來就是。”
可姜嬛話音未落,幾個宮女就笑著將她按進浴桶。
她們越笑,姜嬛越覺得毛骨悚然。
這哪是沐???分明是要殺豬?。?/p>
一通搓洗下來,姜嬛腦子暈乎乎的。
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,坐回銅鏡前氣還沒喘勻,就看到嬤嬤拿著細線要給她絞面。
姜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“這、這也太夸張了?!?/p>
張嬤嬤微微一笑,緩緩逼近。
“莊貴人放心,老奴保準把您收拾得……”
姜嬛已經聽不清后面的話了,她像個提線木偶般被擺弄著,最后套上輕紗寢衣,連腳趾都被涂了蔻丹。
不對啊。
這次皇上想吃的宵夜,顯然是她自己??!
姜嬛頓覺大禍臨頭,手指緊緊攥著衣角,指尖都泛白了。
雖說確實是她主動招惹的,但招惹的時候她是被色鬼附身了??!
蒼天大地,好冤枉好冤枉。
姜嬛臉頰燒得通紅,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往外冒。
胡思亂想間,霍臨的寢殿近在咫尺。
殿內燭火搖曳,霍臨罕見的背手而立,案上既無奏折,也無書畫。
向來無甚表情的臉上,被紅燭輕晃,竟隱約看得出笑意。
“病剛好就下廚?”
姜嬛心里一聲驚雷,這才反應過來,自己在小廚房的糾結樣早被霍臨看了個光。
想到那幾個歪七扭八的面團,再想想自己呆滯的眼神。
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。
更何況她也不傻,霍臨這句話顯然不是在問她吃食在哪。
這是赤裸裸的調情,危險的關心。
臣妾受不起??!
姜嬛一雙眼望穿秋水,叫囂著委屈,撲通一聲就絲滑的跪下了。
“昨晚妾被藥物所控,神志不清,所作所為絕非本意,若有冒犯天顏之處,還請皇上恕罪!”
她一口氣說完,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,頭擱在地磚上,愣是不起來。
【這么嫌棄朕,昨天還嘟嘟囔囔一個勁往朕懷里鉆,今天就恨不得以頭搶地,把朕的寢宮跪出個窟窿來?女人都這么善變?】
【朕很惹人厭嗎?就喊莊貴人侍個寢,把她都嚇成鴕鳥了?!?/p>
尷尬的沉默霎時蔓延,殿內一片寂靜。
姜嬛低著頭,渾身僵硬。
皇上這是真的想要她侍寢啊!
不要哇,她要恩寵有廚藝,要權勢有廚藝。
饞什么身子,就讓她安安穩(wěn)穩(wěn)當個私家廚子不好嗎?
更何況后宮人吃人都兇殘到這種地步了,她是真不想趟渾水。
霍臨也不再笑,眼底分外冰涼。
“無妨,朕不介意?!?/p>
【朕很介意?!?/p>
【裝什么都不知道,當朕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親的?】
姜嬛只恨這寢宮沒個老鼠洞。
但該說的話還是不得不說,她深吸一口氣,決定裝傻到底。
“妾自知罪該萬死,日后定當謹守本分,絕不再犯!”
霍臨盯著她看了半晌,忽然冷笑一聲。
“你倒是守規(guī)矩?!?/p>
【天下最烈的烈女都不如莊貴人守貞潔講規(guī)矩。】
【但昨天只字不提,今天品格高尚了,算哪門子貞女,分明是花心的騙子,還專挑朕騙?!?/p>
姜嬛快瘋了。
皇上到底是有多在意昨晚的事??!
而且他這心聲怎么越說越離譜。
她不敢再聽下去,怕自己當場羞恥到暈厥。
就在姜嬛想著該如何破局的時候,王德貴突然在殿外出聲。
“皇上,太醫(yī)院有消息通傳,奴才讓人候在書房了?!?/p>
霍臨低頭,長睫遮了視線,看不清喜怒。
最終只是淡淡道:“朕還有公務要處理,你先好好休息?!?/p>
說完,便轉身大步離開。
姜嬛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,腿一軟,差點跌坐在地上。
差點沒給活活羞死。
她簡直不敢想,要是沒人打斷,霍臨還能想歪到哪里去。
另一邊,行宮書房。
太醫(yī)恭恭敬敬對著霍臨一禮,低聲道:“回稟皇上,莊貴人所中的藥乃是西域特制,藥效猛烈非常,若非及時服下解藥,恐怕……”
霍臨指尖一頓,眼底寒意驟起。
闖入溫泉別院的侍衛(wèi)已經死了,但只要做了,必然會留下痕跡。
只要有實證,他會讓嘉貴妃一族再無翻身蹦跶的機會。
“徹查。”
“是。”
太醫(yī)退下后,書房內只剩下霍臨一人。
房間回不去,他干脆拿起手邊奏折批閱,只不過思緒不寧,半晌連一頁都沒看完。
夜色漸深。
霍臨盯著奏折,不自覺的出神,腦海中全是姜嬛昨晚的模樣。
緋紅的臉頰,濕潤的雙眸,主動攀附著他脖頸的蔥白玉手,唇齒間溢出的軟糯嗚咽……
“喲,我們英明神武的陛下居然在發(fā)呆?”
一聲俏皮呼喊,沈翊不知何時已經翻窗進屋。
他是霍臨的至交好友,也是霍臨藏在暗處的情報網,此前一直在外暗中處理事務,這兩天才回來。
說話間,他眉梢微挑,隨手將密信拋在案頭,“北狄那幫孫子又在邊境蹦跶,你打算……”
話音戛然而止,沈翊突然湊近。
“等等,你耳朵怎么紅了?”
霍臨回神,眉心跳了兩下。
“沈知遠?!?/p>
“臣在?!鄙蝰幢П酆笸税氩剑旖菂s噙著戲謔的笑,“陛下今日火氣格外大啊,莫不是……”
他故意拖長語調,調侃道:“春心萌動?”
回來這幾日,沈翊聽說了不少的事情,那可謂是相當的精彩啊。
霍臨額角青筋直跳,“滾,別逼朕動手。”
“別??!”沈翊突然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摸出個酒囊,琥珀色液體在羊皮囊里晃蕩,“西域的葡萄釀,特意給你捎的。”
他拇指頂開塞子,濃郁酒香瞬間彌漫書房。
霍臨冷笑一聲:“私帶酒水,你倒是愈發(fā)大膽了?!?/p>
“這不是看某人欲求不滿嘛?!?/p>
沈翊仰頭灌了口酒,喉結滾動間酒液順著下巴滑落。
“說說吧,你剛剛想什么呢?”
霍臨眼眸一暗,沒接話茬兒,反倒拿起密信。
“這北狄左賢王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就被沈翊打斷,熟知好友心性的他,一下子就知道霍臨打的是什么主意。
“少來這套。”
沈翊撐住桌案,完全不給霍臨轉移話題的機會。
“是昨夜在溫泉別院的那位?”
空氣驟然凝固,霍臨猛地抬眼,沈翊卻笑得像只狐貍。
“今早路過太醫(yī)那邊,正巧聽見些消息,能讓陛下徹夜照顧還親自審訊犯人的,除了那位手藝不錯的莊貴人,宮中可找不出第二個?!?/p>
霍臨眉心微皺,“你查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