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依娜被夸的耳根都要紅透了,為了掩飾不自在,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,含糊道:“馬屁拍夠了沒啊,再拍禮物也不會多出來?!?/p>
姜嬛笑著低頭,不再繼續(xù)逗她,只在腦中盤算如何安排這些充滿異域風(fēng)情的禮物。
就在這時,一陣腳步聲傳來。
抬頭一看,阿依娜身邊的一個侍女端著茶盤,走了過來。
那步子邁得比尋常宮女要慢上幾分,走到姜嬛面前,也不好好屈膝行禮,只是敷衍地彎了彎身子,聲音拖得有點長。
“皇貴妃娘娘,請用茶?!?/p>
小昭在一旁看得眉頭緊鎖,正要開口呵斥,卻聽啪的一聲脆響。
阿依娜將手中的茶盞摜在桌上,茶水都濺了出來。
“塔娜!”阿依娜聲音瞬間冷得能掉冰碴子,“你的骨頭是留在漠北了不成?見了皇貴妃,就是這般行禮奉茶的?你這扭扭捏捏的姿態(tài),給誰看呢?”
塔娜被這突如其來的厲喝嚇得一哆嗦,手里的茶盤都差點沒端穩(wěn),臉色白了白,強自辯解:“公主息怒,奴婢……奴婢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
阿依娜根本不給她說完的機會,霍然起身,幾步走到她面前,身高帶來的壓迫感讓塔娜忍不住后退了半步。
“收起你那點小心思,在本公主面前?;樱氵€嫩了點!”她越說越氣,怒火蹭蹭往上冒。
她轉(zhuǎn)頭,對殿外厲聲喝道:“來人!”
兩名守在殿外的漠北侍女聞言,立刻應(yīng)聲而入。
阿依娜冷哼一聲,吩咐道:“拖出去跪著,讓她好好清醒清醒,想想什么該做,什么不該做?!?/p>
“是!”兩名侍女聲音洪亮,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塔娜,毫不客氣地就將她往外拖。
“公主饒命,奴婢知錯了,皇貴妃娘娘饒命啊!”塔娜這才真正慌了,哭喊著求饒,卻被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,聲音很快消失在殿外。
殿內(nèi)瞬間安靜下來,氣氛卻因這突如其來的發(fā)作而有些凝滯。
阿依娜深吸一口氣,強行壓下怒火,轉(zhuǎn)身走回座位。
她看向姜嬛的孕肚,想到來的時候聽說的事情,眉頭緊緊蹙起,剛才對塔娜的怒火迅速轉(zhuǎn)化為了對姜嬛的擔(dān)憂。
“你們一個兩個的,都不給我省心?!?/p>
她越說越氣,忍不住開始吐槽起不在場的某人。
“還有你們那位皇上也是,明知你懷著孩子,是要緊的時候,怎么就由著你的性子胡來?出宮那么大的事,派再多護衛(wèi)能頂什么用?刀劍無眼的,哼,真不知道他這個夫君是怎么當(dāng)?shù)?,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人!”
姜嬛聽著阿依娜這噼里啪啦一連串的指責(zé),連忙替霍臨解釋。
“好啦好啦,你別生氣,是我自己待得悶了,非要出去透透氣,他當(dāng)時囑咐了一大堆,護衛(wèi)也派了里三層外三層,誰想到會那么倒霉碰上刺客呢?”
她輕輕拍了拍阿依娜的手背,“你看我現(xiàn)在不是好好的嘛,就是有點累,歇歇就好了?!?/p>
阿依娜哼了一聲,顯然對霍臨的怨氣還沒完全消,但看著姜嬛軟語解釋的模樣,火氣也消了大半。
她嘆了口氣,語氣緩和了些:“總之你以后可得當(dāng)心點,你現(xiàn)在可不是一個人了。”
姜嬛笑著點頭:“知道啦。”
兩人說笑幾句,姜嬛想起正事,神色稍稍認(rèn)真了些。
她握住阿依娜的手,斟酌著開口:“阿依娜,有件事我得告訴你,是關(guān)于逍遙王的?!?/p>
“霍云行?”阿依娜下意識地坐直了些,指尖無意識地捏緊了些,“他怎么了?”
姜嬛看著她瞬間專注起來的神情,緩聲道:“他月前為了江南疫病之事,親自去了疫區(qū),本是一切順利,疫病也已控制住,但前幾日傳來消息,他不慎感染了疫癥?!?/p>
阿依娜的呼吸幾不可察地一滯,指節(jié)微微發(fā)白,但臉上還強撐著鎮(zhèn)定。
“然……然后呢?嚴(yán)重嗎?”她盡力讓聲音聽起來平淡,卻還是泄露了一絲急促。
“你別急,”姜嬛連忙安撫,“如今已經(jīng)有治療疫癥的藥,為了安心靜養(yǎng),皇上已下令將他秘密轉(zhuǎn)移至一處清幽別院休養(yǎng),太醫(yī)也隨行在側(cè),悉心診治?!?/p>
她頓了頓,看著阿依娜依舊緊蹙的眉頭,又補充了一句:“只是因為此番變故,你們的婚期,恐怕得延后了。”
“延后?”
阿依娜脫口而出,有些失落,但隨即又挺直背脊,下巴微揚,刻意提高了聲調(diào),仿佛滿不在乎。
“哼,我當(dāng)是什么大事,延后就延后唄,誰稀罕似的!”
“那個閑散王爺,就會給自己找麻煩,好好在京城待著不行?非跑去什么疫區(qū),真是……真是蠢死了!”
“一點小病而已,他命硬得很,肯定死不了,正好,本公主還能在京城多玩些時日,不用那么早被婚約束縛?!?/p>
她語速極快,仿佛要用這些話掩蓋內(nèi)心的波瀾,甚至為了增加說服力,還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雪餅,咀嚼得格外用力。
但她微顫的指尖和下意識咬緊的下唇,卻將她心底的擔(dān)憂暴露無遺。
那強裝出來的鎮(zhèn)定,像一層薄冰,底下是洶涌的焦慮。
與此同時,殿外,烈日灼人。
塔娜被兩名漠北侍女毫不客氣地按在滾燙的青石板上跪著,膝蓋傳來尖銳的疼痛,額角的汗水混著屈辱的淚水滑落。
她聽著殿內(nèi)隱約傳來的談笑聲,心中的怨毒如同野草般瘋長。
阿依娜在她面前作威作福也就罷了,如今到了大梁,竟然對一個妃子如此卑躬屈膝,小心翼翼!
不就是懷了龍種嗎?有什么了不起,看她那臉色蒼白的樣兒,能不能生下來還兩說呢。
真是沒出息,虧她還是漠北公主,簡直是丟盡了漠北的臉面。
若是她……若是她有機會……定不會像阿依娜這般窩囊!
她越想越恨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仿佛要將那份不甘和野心都刻進骨子里。
殿內(nèi),姜嬛自然聽不到塔娜這些惡毒的心里話。
正想再寬慰阿依娜幾句,殿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。
“皇上駕到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