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彬心頭是沉悶的,頭頂像是有根懸梁之刺。
不管是在柜山,浮龜山,還是回到南坪市,事情總是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
他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去找到出馬仙,去通知情況,可偏偏被尾隨纏上。
把尾巴帶過去?
那是否會引來新的危險,新的變數(shù)?
自己是尾巴的對手么?
如果不是,就等同于給白巍和胡杏帶去更多的壓力。
一時間,羅彬陷入了深深的思索。
其實,白巍和胡杏還是有一點問題的。
非要說燒香,才能通知他們。
留一個電話號碼不行嗎?
胡進被浮龜山困了那么多年,出來的第一時間還知道用上手機。
心頭猛地一跳,羅彬眼瞳微縮。
毫不猶豫他撥通了羅酆的電話。
“小彬?你怎么不在院子里了?”羅酆第一句話就是詢問。
“爸,去后觀殿內(nèi)點三根香!要快!”羅彬快速說。
“你想好了?”羅酆語氣略沉。
“不是想好了,總之你去?!?/p>
語罷,羅彬掛斷電話。
是,沒有辦法直接和白巍胡杏對話,用這種他們留下的方式,兩人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和他匯合。
就看那個陸侑行動的有多快,會不會率先和白巍胡杏撞上。
緊跟著,羅彬再撥通一個號碼,是張云溪的。
那邊接通的一瞬,羅彬沉聲說:“云溪先生,我被巫人跟蹤了?!?/p>
“幾個?什么級別?”張云溪語速飛快。
“很古怪,類似于火官廟的布局,被對方用在了伊人家的那棟樓里,我有充沛的經(jīng)驗了,能直接走出來,足夠證明對手不弱。”羅彬回答。
電話那邊安靜幾秒,張云溪才開了口,解釋:“有可能是龍婆,巫術(shù)有三個等級,阿贊,龍婆,龍普。龍普是到了一定歲數(shù),并且有一定實力的巫人,阿贊看似最弱,但手底下統(tǒng)領(lǐng)了相當(dāng)一些普通巫人,龍婆則更年輕,更好斗,同樣更殘忍嗜殺?!?/p>
“你打算怎么做?”
最后一句,張云溪問。
“殺了他們,利用寺廟?!绷_彬十分果斷。
“我這就聯(lián)系空塵主持,也立即趕往金安寺,你能確保引他們過去么?”張云溪再道。
“不,不去金安寺,去白佛寺?!绷_彬眼皮跳動的速度略快,說:“空塵主持已經(jīng)辦了很多事情了,武僧也需要休息,再欠人情,不好還。”
“換而言之,我揪出了大僧值的問題,白智總要表示一些,結(jié)果他沒有。”
“他不是請過我們登門嗎?我現(xiàn)在去,尚算不遲?!?/p>
不是羅彬陰損,要禍水東引給白佛寺。
這個事情有個根源。
就是白佛寺最先讓龍普藏身,后邊兒發(fā)生的一切,他們就算不知情,也算是龍普無形中的幫助者。
如此一來,關(guān)于龍婆出沒,白佛寺就必須要擔(dān)起職責(zé)。
“好,很好,我居然沒有反應(yīng)過來。羅先生你已經(jīng)有了以點窺面,掌握全局的苗頭了?!?/p>
“不過,直接進寺廟還會有個問題,跟著你的人,會不會一直跟進去?!?/p>
張云溪再問。
“我會想辦法的?!绷_彬答。
“我這就前往白佛寺?!睆堅葡谅暤馈?/p>
電話掛斷了。
司機往后瞄了一眼,眼中帶著一絲絲不安。
羅彬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,他在普通人面前說打打殺殺,必然會引起注意和懷疑。
“我和人開玩笑的,你沒聽進去什么吧?”羅彬看向司機。
司機額頭冒汗,立馬小聲說:“什么?我剛專心開車呢,你說什么了嗎?”
“那沒事了,我給您提個醒,現(xiàn)在這世道難,大家都很暴躁,一言不合就可能出事。”
“對了,你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?我好像有點兒眼熟你,我們見過?你住哪兒?”羅彬輕描淡寫地說。
司機:“……”
“可能是我眼花了吧,我要改個地址?!绷_彬又拉開了話題。
這世上有很多“好心人”。
羅彬是怕這個司機一言不合給他拉某個局子里。
這樣一番話術(shù),足夠讓對方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不敢亂來了。
“去白佛寺?!绷_彬再度開口。
明顯,車速變快了。
……
……
“奶奶,他發(fā)現(xiàn)我們了嗎?”苗緲小聲問。
老嫗沒出聲,只是左手不停的在右手大拇指處撫過。大拇指帶著一枚似玉非玉的扳指,色澤暗綠。
“不要跟丟了。”
老嫗瞟了一眼司機。
司機沒有什么表情,直接一腳猛踩油門。
“雖然他沒有中招,但畢竟還是受了一些影響,總會覺得事情不對勁的?!崩蠇炦@才回答苗緲:“所以,不能跟丟了,他總會停下來,看他停在哪兒吧?!?/p>
“嗯嗯?!泵缇橖c頭。
夜色愈發(fā)深沉。
出租車到了白佛寺外停下。
羅彬下車后,司機一腳油門都快踩進發(fā)動機里了,車呼嘯著離去。
身體稍微傴僂,羅彬故意做出一副萎靡的模樣,就像是先前在單元樓里受了傷。
二三十米外,另一輛出租車停下。
走下來一老嫗,一年輕少女。
月光清冷,兩人身上的袍子具有濃烈的民族特色,紅配綠的顏色十分鮮亮。
羅彬本以為,他做出這副模樣,還可以引誘對方繼續(xù)跟進來。
可沒想到,對方居然都不藏著掖著了,直接就現(xiàn)身?
這時少女抬起手來,沖著羅彬招了招,露出個甜甜的笑容。
老嫗邁步,要走向羅彬。
羅彬眼瞳猛縮,他刻意咳嗽了一聲,再轉(zhuǎn)身,匆匆走向白佛寺大門!
到門前那一霎,羅彬用力砸門!
沉悶的聲響,門很快就被打開。
“誰???”開門的年輕色男人臉色都不好看。
“羅彬,我要見白智主持?!?/p>
話語間,羅彬側(cè)身直接鉆進寺廟內(nèi),絲毫不管那年輕僧人的反應(yīng)。
大概走出二十來米。
羅彬聽到那僧人說了句:“兩位又有什么事情?白佛寺閉寺了,明日請早點……”
話音戛然而止。
羅彬回頭看了一眼。
那年輕僧人一動不動,老嫗和少女從他側(cè)身走過,步伐略緩慢緩慢一些。
月光照射在兩人臉上。
少女依舊帶著甜甜笑容,老嫗顯得面無表情。
羅彬心頭微寒。
這怎么有些不對勁了?
就算他能將人引進來,對方怎么也該遮掩一下,用一些偷襲的手段吧?
怎么就這么大張旗鼓地進來?
這豈不是說明,如果自己當(dāng)時沒果斷地離開小區(qū),就會被她們堵住去路。
還有,他們要比龍普還兇?
這里有個信息差。
老嫗和少女兩人用的是巫蠱之術(shù),龍普只是偏門傳出的巫術(shù)。
在某些地方,看起來或許相似。
可實質(zhì)上來對比,是天壤之別。
譬如龍普要利用風(fēng)水方位,布置一大堆東西,才能營造出一個火官廟。
這少女和老嫗,只需要用一種蠱!
……
……
很快,羅彬就接近了大雄寶殿的位置。
“羅彬,求見白智主持!”
這一嗓子聲音極大,在夜空中不停地回蕩著。
大雄寶殿本就亮著燈燭,蒲團上還真坐著老僧白智。
白智本來一直在念經(jīng)。
他大抵知道金安寺派遣人手和羅彬等人離去辦事的消息。
是,的確不知道細節(jié)發(fā)生了什么。
可他內(nèi)心是不喜的。
這在諸多佛寺看來,成了白佛寺高高在上,以及記恨羅彬?
反而金安寺更慈悲寬厚。
一時間,羅彬也不在城里,他想去請都沒辦法請。
結(jié)果,羅彬居然來了???
還那么大動靜的求見自己!?
思緒瞬間落定,白智站起身來,他能聽到后方的腳步聲,回頭,他臉上帶著笑容。
遂即,白智瞳孔微縮。
羅彬很慌。
羅彬后方有人,一老嫗,一少女。
羅彬,是在被人追逐?。?/p>
“我被和龍普有關(guān)的人追蹤,思來想去,想要躲進白佛寺,她們總不敢來了吧?”
“不曾想,這兩人直接無視了白佛寺……”
“守門的僧人應(yīng)該遇害了。”羅彬語速飛快,停在白智身旁的同時,話已經(jīng)說完。
這里有一些出入。
他本意是要用話術(shù)先哄一哄白智。
可沒想到,追他的人直接現(xiàn)身,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時間差。
因此他只能實話實說,當(dāng)然,免不了在言語上多了一點點調(diào)整。
譬如,形容后方兩人完全蔑視白佛寺!
白智的眼神,瞬間冷漠。
他邁步,擋在了羅彬身前。
“大膽巫人,擅闖我白佛寺大雄寶殿,諸僧值何在!?”
白智雖老,但語氣高亢,中氣十足。
齊刷刷的人影,驟然從四周的偏殿,或者屋舍中沖出!
一時間,沖出來一十八道人影。
每一道人影手持長棍,朝著那老嫗和少女奔去!
同時,他們高舉起棍身,就要劈向兩人!
“哈哈,老衲就知道,羅先生是會來的,而老衲總覺得,除掉龍普,如果白廣有問題,應(yīng)該會有人來營救,因此就準(zhǔn)備了僧值在四周潛藏?!?/p>
“羅先生來了,我等的人,也來了!”
白智撫過長髯,顯得成竹在胸!
羅彬眼皮狂跳,額間冒出一顆顆汗珠。
陰差陽錯嗎?
他要利用白佛寺,白佛寺本身也有對巫人的防備?
這相當(dāng)于那兩人自投羅網(wǎng)了?
可不知道為什么,羅彬心里總是懸著一截,不上不下,心悸且難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