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彬眼皮微跳,沒有吭聲,只是盯著下方。
幾十米高度的棧道斷裂。
從斷裂處開始,藤蔓也被扯斷了七七八八。
地上很亂,木頭,藤蔓,還有一些迸裂下來的石塊。
一些人最開始就被刺穿,落地之后更被撕裂成了兩半,或者被頂在一截木頭上,身體都被完全穿透,還有人腦袋扎穿了大腿粗的木料,血腥而又凄慘。
蕭苛呢?
羅彬沒有看見蕭苛……
心跳,落空了半拍。
忽地,碎亂的藤蔓碎木動了,鉆出來個人。
此人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,露出下方布滿符文的身體。
這,赫然就是蕭苛!
蕭苛很凄慘。
身上扎穿了不少細木條,尤其是臉頰位置,破開個口子,甚至能瞧見里邊兒的骨頭!
“羅彬!”
一聲大吼,從蕭苛口中炸響,更形成了回音,不停地在山間滌蕩!
“好你個羅彬!”
“你贏了!”
“闖我山門,毀我心血,害我弟子?!?/p>
“你,徹徹底底惹怒了我!”
“這件事情,沒有完!”
“你記住了!”
“我會一直盯著你!”
蕭苛的怨毒幾乎穿透云霄。
羅彬臉上都形成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。
陳爼更是倒吸一口涼氣,他眼中透著焦急,只是掃一眼下方,這樣的高度,沒有人能下去。
這就意味著,他們只能看著蕭苛逃走!
蕭苛轉(zhuǎn)過身,要朝著一個方向離開。
也就在他轉(zhuǎn)身這一瞬。
水潭旁的一片樹林中射出兩柄劍!
一劍穿心,一劍斷喉!
“最后一分,就是殺招一定不能只留一個,一個,那也是賭,賭對面沒有保命之法?!?/p>
“一個真正有了手段的先生,要有層出不窮的殺招?!?/p>
“回想回想天機山那條路上,羅先生,我們觸發(fā)一次殺招后,接連度過了幾次必殺之局?”
張云溪這話,一部分是回答陳爼的,另一部分,是說給羅彬。
羅彬這才反應過來。
自打他開始尋路,上山,布局。
他太投入,太全神貫注,不知覺間,竟忽略了張云溪身邊少了人。
實則,文清和文昌兩人多是跟隨張云溪,他們的存在感不高。
張云溪將他們作為了最后的后手,留在了山下!
就是為了等這一刻。
以防萬一!
”阿彌陀佛?!?/p>
空塵雙手合十,眼中透著唏噓和悲憫。
“若他們一個個被我們趕走,其實是不會死的?!?/p>
“那段路能讓人零散通行,始終是他們不愿意茍且偷生。”
“始終是他們非要等這個無惡不作的場主?!?/p>
“最終,還是一同入了死門?!?/p>
羅彬多看了空塵一眼。
不得不說……空塵這老和尚,話術(shù)是的確精湛。
其余武僧同時雙手合十,微微鞠身,似是為下方人默哀。
這期間,射劍的方向出來兩人,正是文昌和文清,他們靠近蕭苛,是去檢查尸體。
“身上沒有東西?!蔽那搴傲艘宦暋?/p>
緊跟著,他們到前方雜亂的木料和藤蔓之處,繼續(xù)開始搜查。
“原路返回吧,單靠他們,怕是很難把傳承找出來,空塵主持,還要麻煩你們了?!?/p>
“蕭苛拿走了兩本書,對羅先生至關(guān)重要,或許隨著他衣服碎裂而掉了出來?!睆堅葡聪蚩諌m。
“阿彌陀佛,老衲悉知?!?/p>
轉(zhuǎn)身,空塵往棧道上方走去,后方的武僧們掉頭,走在最前邊兒。
所有人都回到了山頂。
空塵等人是要朝著上山來的東南方走,原路返回就是繼續(xù)從那個污井爬下去。
羅彬卻沒有,他是要往西走。
“羅先生?”陳爼喊了一聲,略顯得不自然。
一時間,他已經(jīng)不敢質(zhì)疑羅彬了。
“陳司長,你們先下去?!绷_彬和陳爼點點頭。
“沒事,就讓空塵主持先去,這一點,他們是值得信任的?!睆堅葡_了口。
空塵稍稍頓足,又雙手合十微微躬身,這才接著離開。
羅彬沒有多言其他,一直往西走去。
不多時,三人就來到先前蕭苛等人離開的大殿。
入了殿內(nèi),羅彬左右掃視。
“蝦須蟹眼金魚水,蕭苛當真占了個風水寶地?!睆堅葡?。
看著院中凹處,看著那口井,羅彬心頭都微跳。
不過羅彬也沒分神太久,他注意著地面的水跡。
隨后步入了凹處,趟著水走至井旁。
先前就蕭苛一人衣服是濕漉漉的。
水生木,這里必然有一條通道,將水放進了東邊兒,蕭苛也就是從那條通道過來。
聯(lián)想著污井的管道,羅彬鉆入了井口。
這里的水中,光線不模糊,乍眼一看,井壁都是密封的。
可仔細一看,有一處位置,并非石質(zhì)井壁,泛著一絲絲白。
手觸碰之下,那地方是綿軟的,還有一些滑溜。
羅彬稍稍發(fā)力,手像是陷入一條縫隙中。
他毫不猶豫,一頭扎進其中,身體扭動數(shù)下,便穿過一處地方。
腳踏實地,這是一個一米寬,接近兩米高的窄道。
“太歲……”羅彬喃喃。
陳爼和張云溪一樣從太歲中鉆過來了。
輕微的流淌感自旁側(cè)傳來。
水道沒有開在這條通道中,而是在通道旁邊的墻體內(nèi)。
窄道每隔一段距離,就有一盞燈從墻壁上凸起,靜靜地燃燒著。
走至道路盡頭,便是一道石門。
推門,紋絲不動。
直至張云溪在墻上某處摁了,門才緩緩翻轉(zhuǎn),三人迅速過去。
入目所視,這里果真是一個石室洞窟。
沒有其余布局,只有正中央好大一棵樹,幾乎觸碰到了石室頂端。
樹身上散發(fā)著一股特殊的味道,類似于焦糊,卻并不難聞,反而還有一絲異香。
“天啊……這怎么可能?。俊?/p>
陳爼再一次被震驚。
饒是張云溪,這一次也臉色變了,瞳孔緊縮之余,帶著一絲絲駭然。
“震上震下,雷擊木。”
“這不是巧合,這,是風水?!?/p>
羅彬喃喃。
陳爼重重咽了一口唾沫,呆呆地說:“您的意思,是您知道這里一定會產(chǎn)生一棵雷擊木?”
“蕭苛的心血就是這樣一棵樹,先前那幾片符……居然就有這種效果?”
“不是所有的雷劈樹木后,都會有雷擊木生成……往往一棵樹能用的部分,不過手臂長短……”
“這么大的一棵雷擊木,這太恐怖了……”
“一旦放出消息,恐怕天下道觀,道場,全部都會登門來求!”
陳爼越說,額間汗珠越多,喉結(jié)滾動的就越快。
“那這種消息,還是不要放出去為好。”羅彬搖頭。
匹夫無罪,懷璧其罪。
事情已經(jīng)教他做人多次。
“嗯?!睆堅葡c頭。
“明白……我明白的……”
陳爼擦了擦汗,不停地舔著嘴角。
“羅先生,主干你留下,其他的枝條,分叉,就都交給陳司長處理吧,你意下如何?”張云溪說。
“好的?!绷_彬點頭。
陳爼眼珠瞪大得快掉出來了。
“這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他一時間都結(jié)巴了。
“你這段時間花費了不少心力,你應得的。”張云溪淡笑。
“哎!好!好!我便卻之不恭了!”
陳爼高興啊,若非要保持一點儀表,他恨不得雙手握拳,大喊一聲快哉!
別看只是枝條和分叉的枝干,這棵樹大,哪怕是一截杈支,甚至都超過一些上好的雷擊木主樹干!
是,他這段時間投入了不少,人力心力都消耗了。
可他的投入,遠沒有這個回報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