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完全沒有料想到,秦天傾會說這樣一番話。
讓上官星月代師授藝?
且他的話術(shù)很溫和,從中又透著一絲不經(jīng)意的高明。
當(dāng)然,這種高明之所以羅彬能看出來,是因為他本身就知道這一定是一場算計。
上官星月是局中人。
羅彬同樣身在局中。
秦天傾的一言一行,依循在局中。
從一開始,他的話術(shù)就引導(dǎo)了上官星月。
此刻這番話,上官星月便察覺不到問題,只會自身陷入徘徊和猶豫。
“我們至多三天就可以到柜山。”上官星月輕聲回答,車身并沒有任何晃動,她依舊正常開車,明顯沒有因為秦天傾的話產(chǎn)生什么抵觸。
只不過她也算是側(cè)面回答了秦天傾,這個時間太短,不足以授藝。
“三天,白天趕路,夜晚休息,足夠完成很多事情了?!?p>“你隨意提點一兩句話,羅先生沿路就能仔細(xì)琢磨分析,正因為時間短,更能看出一些東西?!鼻靥靸A再度開口。
“我覺得還是算了吧,其一,我見過羅先生斷我玉堂道場風(fēng)水,能看出來其風(fēng)水術(shù)雖然沒有融會貫通,但傳承的級別是極高的,直接讓我玉堂道場無處遁形。”
“其二,風(fēng)水術(shù)還沒有完全掌握,就直接涉及陽算,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,秦先生,我理解你對羅先生的看好,也理解你之前想要收他為徒,他拒絕了你,你想看他資質(zhì)更好的一面。可這還是太難為羅先生一些,甚至也為難了上官姑娘,歸根究底,有句話叫做貪多嚼不爛,心急吃不了熱豆腐?!睆堅葡环捄荛L,反駁了秦天傾的話。
“云溪先生是過于保守,還是覺得,羅先生的資質(zhì)不能這么快掌握那么多術(shù)法?”秦天傾的語氣帶著一絲絲倨傲,說:“我不這么看,雖說我看人不多,但還是沒有錯過的?!?p>張云溪眉頭緊皺,一時間沒吭聲說話。
羅彬心頭再度微微一凜。
看似張云溪說的也有道理。
不過,這道理是明面上的。
這兩人,是在演。
是他們早就商議好的,還是秦天傾看見自己拿出來傳承,臨機應(yīng)變,且張云溪反應(yīng)飛速,用這種方式配合了秦天傾?
且秦天傾的反應(yīng),無形中讓這局面,成了激將。
激將法針對的也不是羅彬。
無形之中,是針對上官星月!
果然,上官星月稍稍踩了一腳剎車,明顯是情緒有了幾分波瀾。
“云溪先生,你,還是太保守了,我?guī)煹艿膶嵙?,你或許沒有見過,秦先生雖然也沒有見過幾分,但他的看法我認(rèn)為沒錯。”
“等中途休息的時候,我會和師弟傳授一點陽算。他必然讓你瞠目結(jié)舌?!?p>上官星月語氣十分果斷。
似是不容許人看輕羅彬半分。
一時間,張云溪沉默安靜。
秦天傾臉上的笑容擴(kuò)大。
上官星月的嘴角,同時帶著一絲絲得意和自豪。
整個過程中,羅彬都沒有開口多言,這番話是聽完了,他沒有參與其中,完全像是個旁觀者,低頭翻閱傳承書。
車走的是國道。
臨近中午的時候,途經(jīng)一個很蕭條的服務(wù)區(qū),車停了進(jìn)去。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。
往往偏遠(yuǎn)地帶的國道停車區(qū),衛(wèi)生方面是個重災(zāi)區(qū),羅彬以前自駕過一次,深受其苦,這地方感覺也不例外。
上官星月不光是備車,她還在后備箱里準(zhǔn)備了不少吃食,足夠這一路上用度。
讓秦天傾和張云溪自便,上官星月美眸落至羅彬身上,輕聲說:“師弟,跟我來?!?p>縱然過去了好幾天,羅彬依舊覺得一陣不適。
他沒有過多表現(xiàn),卻也沒有刻意隱藏。
不適才是真實的,上官星月能感受到這股情緒,她的一些行為既受到激將法的影響,同樣也有羅彬態(tài)度的影響。
羅彬能看得出來,上官星月的行為,或許還要改變他的看法?
不言不語,羅彬跟著上官星月朝著一個方向走去。
出了國道服務(wù)區(qū),往后走,一直走了得有兩三百米。
上官星月深深凝視了一眼前方,也就是他們來時的方位,隨后,側(cè)身鉆進(jìn)了一旁的樹林。
一般情況下,國道兩側(cè)都是山。
羅彬一路跟隨。
再走了十幾分鐘,這地方滿是灌木,以及藤蔓。
蛛絲網(wǎng)密布四周,人走過,都感覺臉上掛上了網(wǎng)絲。
上官星月明顯對這些蛛網(wǎng)很不喜,折了一根樹枝在身前不停地探,掃。
終于,她停頓下來。
隨后她扔掉樹枝,從懷中取出來了一物,那是一個玉狀的龜甲,低頭凝視一眼,隨后遞給羅彬。
抵了一半,上官星月又停下。
“你不能多碰這些東西,師姐險些忘記,傷了你?!?p>羅彬面色不變,并沒有伸手去拿,而是目光凝視著龜甲。
這龜甲,有些類似于那種滿是平面折射的圓形水晶,只不過只有一個凸面,形似八卦。
“這,是玄甲六十四?!?p>“師弟,你知道柜山一脈的傳承,為什么能碾壓其余人,讓那張云溪如此尊崇,甚至不敢讓你貿(mào)然多學(xué)么?”上官星月認(rèn)真說。
羅彬搖搖頭,遂即又點點頭。
的的確確,柜山的傳承規(guī)格是足夠高的。
“你認(rèn)為高,這只是一部分,還有更深的一部分,你不了解,不知道。”上官星月眸子中再度多出幾分傲然,這是對傳承本身的自信。
“柜山一脈陰陽術(shù),是最初的陰陽術(shù)之一?!?p>“風(fēng)水,分先天后天,各有八卦,結(jié)合陽算,可演變出六十四卦?!?p>“先天算共有十六卦,八卦由此演變,這是風(fēng)水,另一面的陽算,則直接是玄甲六十四,此為天算,先天十六卦為四爻卦象,結(jié)合之下,可演變二百五十六卦?!?p>“這二百五十六卦涵蓋一切,生死,只是最簡單的一部分?!?p>“你認(rèn)為師姐用的手段,可能高深無比了,的確,對于人來說是這樣,但這并非全部?!?p>上官星月說著,忽然看向一個位置,冷聲道:“聽了那么久,夠了么?是你們直接走出來,還是我讓你們死出來!?”
羅彬臉色微變。
有人尾隨?
秦天傾,張云溪?
他們跟來做什么,這不是直接壞事兒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