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柜山這個地方,很多事情都是超乎常理的。
羅彬尤為感受之深的一點,就是自己的心悸,心驚,每一次,都必然會發(fā)生某件事情!
沒有一件好事兒!
因此他喊顧伊人停下,是本能,他本能地覺得不太對勁兒!
顧伊人很堅強啊!
看似她柔弱,實際上她的堅強超過了絕大多數(shù)人,躲避獵取者的時候,她獨自待在山上,獵取者每一次出現(xiàn),讓羅彬都是心驚膽顫,顧伊人全都承受下來了。
尤其是回到了村里后,顧伊人待在馮驥的人點燭中,一站就是很久,她一樣堅強。
甚至于在魘尸的棺材旁,她毅然決然能夠赴死。
這種堅強的人,可以因為尸體死狀凄慘惡心而嘔吐,能被嚇得潰逃?
還有,此時顧伊人身后,根本就沒有任何追她的東西!
不對勁!
哪哪兒都透出來,極大極大的不對勁!
羅彬雙目圓睜,猛然間振刀!
顧伊人的腳步速度,更快了。
早已超過了她正常的速度!
羅彬微微側(cè)身,稍稍弓背,兩腳分開,渾身肌肉緊繃,手緊握刀柄,狠狠往前一送!
這一招,他角度極其刁鉆。
直刺顧伊人頭頂!
這其實很古怪,饒是顧伊人矮一些,本不應該刺中頭頂?shù)摹?/p>
可顧伊人在前沖中,卻腰身彎折,就像是羊要頂人!
先是咔嚓,隨后是刺耳的摩擦。
羅彬的刀,穩(wěn)穩(wěn)捅穿了顧伊人頭顱!
那哪兒是什么顧伊人!
分明是一頭羊!
一頭兩腳羊!
羅彬微側(cè)的身體,恰巧躲過兩個羊角的頂撞,羊角分別在他身體兩側(cè)擦過,他刀刺穿羊頭,側(cè)身也完全撞在羊身上!
大力,讓羅彬蹬蹬蹬后退數(shù)步。
手夠穩(wěn),刀被扯出來了!
那頭兩腳羊重重栽倒在地,頭頂留下個血洞,鮮血泊泊流淌,一雙橫瞳渙散,失去了意識。
“天吶……這里怎么會進來兩腳羊?”
路另一側(cè)走出來個人,居然是張白膠,他眼中全然是驚愕,額頭汗珠密布。
羅彬心突突狂跳著。
是啊,鎮(zhèn)上怎么會又進來兩腳羊?
那尚琉璃發(fā)現(xiàn)了嗎?
“你沒事吧小羅?!睆埌啄z說著,朝著羅彬靠近。
“我沒……”羅彬話音戛然而止,驟然提手,刀尖正對張白膠!
張白膠陡然駐足,眼中微驚,話音微凜:“你怎么了小羅?我是張白膠啊?!?/p>
羅彬只覺得心跳一跳再跳,一快再快。
主要是張白膠出現(xiàn)得太巧合。
他大清早的出來干什么?還恰好在路上遇到自己?
“你不是正在給我熬藥嗎?怎么會來鎮(zhèn)路上?”羅彬啞聲開口。
“哦,藥馬上就熬好了,我尋摸著來叫你呢?!睆埌啄z自然而然地回答,話音未頓,又說:“你跟我走吧。”
羅彬的心,徹底冰冷了下來。
壓根沒有熬藥這回事兒。
要防備兩腳羊,必須有一個暗號,這暗號能區(qū)別出來誰是人,誰是羊。
眼前這個“張白膠”,同樣是一頭兩腳羊!
“小羅?”張白膠又喊了一聲。
羅彬往前兩步,看似要走到張白膠身前。
說時遲,那時快,張白膠身體忽地一傾斜,重重朝著羅彬胸口頂來!
這一切,都在電光火石之間。
如果沒有個防備的話,必死無疑!
可羅彬率先就發(fā)現(xiàn),他的靠近,同樣是刻意的!
他手中的刀早已調(diào)整好了角度,朝著張白膠嘴巴的位置狠狠一貫!
噗的一聲輕響,同樣帶著骨頭破裂聲!
不過,從嘴那里下刀,要比直接戳破頭頂輕松很多!
又一頭兩腳羊重重倒地。
微微喘息,右肩隱隱作痛,不過傷口早就好得七七八八,沒有再流血。
盯著兩具尸體,羅彬心頭更寒。
這些招數(shù),都是來對付自己的嗎?給自己催化更多的恐懼?
還是說,大量的魔,涌入了柜山鎮(zhèn)?
管理者不止是想要恢復自己所代表的三生花,更要同時恢復他的花圃?
想到這里的瞬間,羅彬心頭再度微凜。
轉(zhuǎn)身,他就朝著小二樓回返。
如果是后者,那有危險的,絕對不光是自己,是鎮(zhèn)上全部鎮(zhèn)民,還有顧伊人!
是,他判斷了昨晚會出事,可他判斷的只是邪祟方面會出問題,沒有判斷會進來魔。
這事情的嚴峻復雜程度,上了不止一個臺階!
這下子,顧伊人必須和他寸步不離!
其實,他才剛走出來不遠。
可回返的路上,瞧見地面有好幾團血……
分明是剛出過事情,卻瞧不見尸體……
不多時,羅彬便回到了小二樓門口。
進門,上樓,瞧見顧伊人用了一床被單將尸體裹著,正在往外拖拽。
顧伊人還愣了一下,說:“你怎么回來了?”
“白天,也不安全了?!绷_彬開口之余,上前幫忙拖拽尸體,同時,他簡明扼要說明了情況。
顧伊人又被嚇得不輕。
當然,羅彬還說了兩人得走一處。
這一次,顧伊人哪敢拒絕。
那具鎮(zhèn)民的尸體只是被扔在路邊,羅彬便帶著顧伊人去了鎮(zhèn)中。
小院的門是開著的。
入內(nèi)后,里邊站著不少人。
相當數(shù)量的地保,以及站在堂屋門前,面沉似水的莫乾。
地面有一具尸體。
脖子被抓爛,胸口被戳了密密麻麻的洞。
尸體是個女人,面貌姣好,頭發(fā)很長,她赤裸裸,一絲不掛。
顧伊人都心緊,稍稍抓住了羅彬的胳膊。
眾人的目光落在羅彬身上。
這同時,羅彬看出來了尸體的蹊蹺。
好幾處皮膚都有魚鱗狀的斑塊,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正常人。
回顧張白膠所說的一系列解釋,羅彬瞳孔微縮,低語:“鯉魅?”
“嗯,這個魔昨晚想殺了我,被我發(fā)覺,將它殺了?!蹦Z氣十分沉冷。
羅彬眼皮更跳,他沒接莫乾的話,四掃場間地保一圈,問:“鎮(zhèn)上是還出了什么事兒嗎?”
李淵站出來,略謹慎回答:“倒沒有,只是鎮(zhèn)長這里出事了,我們正在和鎮(zhèn)長商議,是否又要全鎮(zhèn)戒嚴,小心鎮(zhèn)上還有別的魔出沒?!?/p>
“來不及了?!绷_彬搖搖頭,隨后便三言兩語說了剛才發(fā)生的一切。
一時間,所有地保的臉色都驚變,顯得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起來。
不光如此,他們所有人都相互拉開了一定距離,是生怕身邊的不是人,而是兩腳羊!
莫乾頓加重了語氣,喝道:“怕什么怕?魔并非不能殺,我殺了一個,羅彬殺了兩個!你們四人一組,相互有個幫襯,就算你們中有某個人有問題,其余三人應該也能反應過來!按照我所說的分組,立刻去鎮(zhèn)上摸清楚情況!看看有多少傷亡!”
場間地保面面相覷,卻還是不敢靠近其余人。
羅彬心頭再突的一跳,反應過來自己的疏忽。
其實,不光是自己,莫乾同樣疏忽了。
那柄小旗,是能夠直接傷害魔的鎮(zhèn)物!
先前,羅彬也是太緊張,第一時間是拔刀,沒想著拔出小旗。
思緒頃刻間落定,羅彬從腰間拔出那柄小旗。
他邁步上前,朝著李淵的面門上一晃。
李淵愣了一下,還沒反應過來呢。
“李淵沒有問題,好了,你過來!”莫乾沉聲開口。
羅彬隨之走向另一人俞浩,同樣沒問題,莫乾一樣喊他過去。
兩人這才反應過來,走向莫乾那一側(cè)。
其余人面面相覷,是看明白情況了。
絕大部分人,看羅彬的眼神都透著一抹震驚。
是啊。
這里是柜山鎮(zhèn)。
夜晚要和邪祟共處,白天,要隨時防備著,會不會有魔潛入鎮(zhèn)中害人。
這么多年,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。
好,忽然有油燈,可以規(guī)避在夜間的邪祟了。
只差將油燈分給大家,大家都能在夜里安穩(wěn)睡好覺。
忽然,羅彬又拿出來個東西,能夠直接校驗出誰是魔?
真的,這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!
正當此時,羅彬注意到,一個地保正緩緩朝著院門口的位置挪。
他臉色陡然一凝,驟地邁步,直接擋住院門!
那地保瞬間面露猙獰之色。
他嘴巴猛然間裂開,從中竄出個黑漆漆的玩意兒。
陽光下,那東西生著兩張嘴,臉格外畸形,像是有兩張臉,擠壓在一個頭上。
這赫然是個毒藥貓!
毒藥貓嗖的一聲,是要朝著羅彬身側(cè)竄出,要憑借其靈活敏捷的身體逃走!
其余人大驚失色,要朝著莫乾那邊兒靠。
李淵反應極快,當機立斷喝道:“沒有被副鎮(zhèn)長驗證過的人,都站在原地不要動!”
俞浩同樣噌的一聲拔出來一把刀,眼神凜冽尖銳。
還有幾個被驗證過沒問題的地保,保持著精神高度集中,警惕萬狀。
因此,剩下那幾個人又杵在原地,不敢異動。
當然,這一切都在轉(zhuǎn)瞬之間發(fā)生,都是羅彬余光觀察到的內(nèi)容。
記憶回溯太多,他都能一心二用,甚至是一心三用了。
此時此刻,他主要的注意力,還是在那要逃竄的毒藥貓身上!
手中的小旗,驟然揮打而出。
毒藥貓的速度太快,其實,小旗根本沒有打中它,只是旗面在它身體上掠過了一下!
一聲凄厲的慘叫,從那毒藥貓口中炸響!
它哐當一聲,重重砸在了地上。
再然后,它身上嗤嗤冒著白氣,皮肉瞬間就開始干癟,不消片刻,就成了一具干尸。
羅彬心頭都在突突狂跳。
先前眾人還只是震驚,這一瞬,直接成了面面相覷,戛然無聲。
上一次,生了好大的火,用了好大的陣仗去檢驗誰是毒藥貓。
最后發(fā)現(xiàn)李淵被毒藥貓上身,還是莫乾將李淵拽著撞進火里,才讓毒藥貓現(xiàn)形。
此次,被一面旗子掃了一下,不但毒藥貓原形畢露,還直接暴斃了!?
顧伊人微撫胸口,另一手還擦了擦額間薄汗。
羅彬面色不改,校驗了余下幾人。
其余人都沒有問題。
開始被毒藥貓上身那個地保,只是蹲在一旁干嘔了一會兒,就恢復正常,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上了身。
“去檢查鎮(zhèn)上的情況吧?!蹦@得鎮(zhèn)定得多,開始發(fā)號施令。
很快,眾人分了組。
“慢著?!绷_彬又開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