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此時,廣場中央的高臺上突然響起一陣悠揚的鐘鳴,一連九聲,余音回蕩。
宴會,正式開始了。
翰墨仙宗的宗主正心尊者步履沉穩(wěn)地踏上高臺。
沈蘊抬眼望去,只見來人約莫四十余歲,一身墨色長袍,周身縈繞著讀書人特有的清高傲氣與久掌權(quán)柄的威嚴(yán)氣場,與她天劍門的東陽師兄截然不通。
東陽師兄也就對外嚴(yán)肅些,私底下……卻是一個可愛的小老頭。
正心尊者目光如電,掃視全場,朗聲道:“諸位道友齊聚我翰墨仙宗,皆是為見證我宗首席弟子季明修與玄元宗白青青仙子明日大婚之喜?!?/p>
“今夜設(shè)宴款待,聊表心意,望諸位不必拘束,盡興方好?!?/p>
話音甫落,記場恭賀之聲如潮涌起。
沈蘊翻了個白眼,百無聊賴地抿了口茶,視線卻不經(jīng)意地掠過主位旁的兩道身影。
季明修一身喜氣紅袍,面上掛著滴水不漏的溫和假笑,正與周遭賓客周旋。
而他身側(cè)的白青青,身著淡粉長裙,竭力扮出溫婉姿態(tài),乖巧端坐,時而抿唇淺笑。
她已借季明修之力成功結(jié)丹,正是春風(fēng)得意馬蹄疾之時。
沈蘊盯著白青青看了片刻,眉頭微蹙。
咦?
她特意讓朱明閣送去的那件法寶,怎么沒在白青青身上?
沈蘊趕緊轉(zhuǎn)了一下自已聰明的小腦瓜,頓時了然。
看來白青青是打算等大婚之后再拆賀禮,倒也正常,這種時侯誰有空去翻那些東西。
罷了,她不急。
反正她送出去的東西,白青青遲早要戴上。
就算出了岔子,那東西和她也是一點邊兒都沾不上。
她這次帶著幾人來翰墨仙宗走的是正路,隨禮隨的是一千上品靈石。
沈蘊收回目光,眼底掠過一絲冷意。
就在這時,正心尊者的聲音再度響起,壓下了記場喧囂。
“想必諸位道友已有耳聞,青青仙子近日參悟了一門精妙奇術(shù),頗有心得?!?/p>
“今夜良辰,便在此為諸位一展風(fēng)采?!?/p>
白青青聞言,裊裊起身,步履輕盈地走向廣場中央。
她的裙擺隨風(fēng)搖曳,看上去儀態(tài)萬方,一點也沒露出破綻。
沈蘊盯著她,眼神微瞇。
這死出,味兒挺沖。
白青青走到廣場中央,朝四周盈盈一禮,這才抬起手,指尖凝聚起一團(tuán)淡粉色的靈力。
那靈力在空中旋轉(zhuǎn)、變幻,很快便化作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粉色蝴蝶。
蝴蝶扇動翅膀,在空中翩翩起舞,靈動至極,更有絲絲縷縷幽甜香氣悄然彌散開來。
全場頓時響起一片贊嘆聲。
“好精妙的控靈之術(shù)!”
“玄元宗高徒,果然名不虛傳!”
“此等手法,金丹初期便有如此造詣?怕是許多后期修士也難企及!”
贊譽之聲四起,白青青唇畔的笑意更深。
她指尖微動,那粉蝶立刻開始分裂,一生二,二化四,四變八……
不過眨眼工夫,漫天粉蝶如霞似霧,將偌大廣場籠罩在一片夢幻旖旎之中。
沈蘊的嘴角無聲地撇了撇。
花里胡哨。
就這?
她正在心里暗暗吐槽,卻見那些蝴蝶突然齊齊一頓,然后朝著某個方向飛去。
目標(biāo),正是林妙兒所在的位置。
林妙兒猝不及防,下意識想躲,卻發(fā)現(xiàn)蝴蝶并無攻擊之意,只是圍繞她上下翻飛幾圈,最終紛紛棲落在她的肩頭、發(fā)間與裙擺之上。
全場的目光齊刷刷地看了過去。
白青青臉上綻開最溫柔得L的笑容,聲音清亮動人:
“林師姐遠(yuǎn)道而來觀禮,青青心中感念,特獻(xiàn)上此小小心意,聊表敬意,還望師姐莫要嫌棄?!?/p>
此言一出,林妙兒的臉色瞬間沉了幾分。
這番話看似是在示好,實則鋒芒畢露。
白青青是在明明白白昭告天下,她是來看對方如何風(fēng)光大嫁給昔日未婚夫的敗者。
果然,周圍的修士們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。
“是她?玄元宗那個林妙兒?”
“可不正是!這處境……嘖嘖……真是尷尬至極啊。”
“白仙子當(dāng)真是胸襟寬廣,還特意給她送禮……”
林妙兒怒火中燒,差點就要破口罵爹。
但想到父親特意囑咐過,叫她不可輕易中計,只得死死攥緊裙擺,默不作聲。
反正不說話就不會錯,白青青愛咋咋地吧。
她不接話,這戲演給誰看?
可這氣林妙兒忍得了,身旁之人卻忍不了。
金煜猛地起身,一把攥住林妙兒的手腕,將她護(hù)在身后。
然后抬起另一只手,用指尖凝聚起一團(tuán)金色的靈力。
那靈力在空中一震,瞬間化作無數(shù)金色的劍氣,將那些粉色蝴蝶全部絞碎,化作點點靈光飄散。
廣場陷入一片死寂。
白青青的笑容僵在臉上,眼中閃過一絲慍怒。
哪來的瘋子?!
他抽什么風(fēng)?!
這么多人看著呢,他居然也敢下她的面子?!
金煜面無表情地看著白青青,語氣低沉:“妙兒不喜此等香氣,白仙子,請自重,莫要再將這等東西擅自置于我未來道侶身畔!”
“未來道侶”四字,被他咬得極重。
高臺主位旁,一直維持著溫和假面的季明修聽到這幾個字,眉心猛地一蹙。
他看向那道金色的身影,若有所思。
這人……是東域金家的金煜?
前段時間,他確實聽聞林、金兩家有聯(lián)姻之議來著,當(dāng)時只以為是尋常利益結(jié)合。
畢竟……林妙兒對他那份癡纏,他心知肚明。
但此刻,親耳聽見金煜如此宣示主權(quán),護(hù)得這般周全,他心頭竟莫名掠過一絲陰沉。
這金煜……竟似是對妙兒動了真心?
這個認(rèn)知,讓季明修的心頭涌起一絲難以言喻的煩悶。
他不要的人,也不能就這樣讓給別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