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天氣放晴，兩個人吃過早餐，準(zhǔn)備出發(fā)。
趙靳堂接過她手里的行李箱，說：“繞路吧，那條路斷我看新聞塌方的路段很大，一時半會沒那么快修好，還在封路?！?/p>
“好?！?/p>
周凝沒再發(fā)燒，嗓子還沒好。
趙靳堂重新輸入導(dǎo)航，繞一段遠(yuǎn)路經(jīng)過事發(fā)地帶，這一路他的電話不斷，是工作電話，原本計劃今天到的，耽誤一天，得下午才到。
周凝安靜坐著，他們這趟旅程，馬上要結(jié)束了。
趙靳堂問她：“你家的事怎么樣？”
“我媽昨天打電話說已經(jīng)抓到人了，都是未成年，家里條件不好，損失算不大，我媽沒有計較，就算了?！?/p>
“不用賠償？”
“算了，有個小孩他爸媽，是我們家親戚?！?/p>
趙靳堂問：“熟人作案?！?/p>
“嗯?！敝苣赖臅r候挺意外的，沒有人受傷，母親就不計較了，她隨口問他：“你經(jīng)常來這邊嗎？”
趙靳堂說：“去年來過一次，考察項目?！?/p>
周凝：“我們這邊很多好吃的，你有空可以去嘗嘗。”
“有沒有推薦的？”
周凝淺淺笑著，好像把他當(dāng)成普通朋友對待：“有啊。”
趙靳堂順勢問：“要不你給我當(dāng)兩天導(dǎo)游?！?/p>
“我沒時間?！?/p>
“什么時候有時間？”
“不確定?！敝苣窬芙^。
趙靳堂又怎么聽不懂，說：“可以等你?！?/p>
一語雙關(guān)。
周凝笑容一點點慢慢消失，扯著僵硬的嘴角，說：“這雨已經(jīng)停了?！?/p>
如同在對他說那句——我們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。
趙靳堂這下真真切切體會到什么叫五味雜陳。
沒多久，趙靳堂接到一通電話，聽對方說完，他說：“知道了，我盡快到?！?/p>
周凝等他收起手機(jī)，才說：“你要是有急事，下高速隨便找個地方放我下來?！?/p>
趙靳堂說：“不礙事，先送你。”
周凝看他一眼：“趙靳堂，總要到站的，你不能一直送我?！?/p>
趙靳堂自嘲笑笑，“再送多一段路，不算什么?！?/p>
周凝眼眶沒由來涌上酸澀，別過臉去閉了閉眼，當(dāng)這兩天是彼此最后一次見面吧，以后都不要再見了。
這幾天，她無時無刻害怕自己會心軟，會淪陷，會舊情復(fù)燃。
終于到了目的地，車子停在一處廣場路邊。
趙靳堂下車幫忙取下行李箱，陽光很大，剛下過雨，城市仿佛被沖洗過，煥然一新。
周凝同他道別，“謝謝，我到了，再見?！?/p>
趙靳堂站在原地抽煙，望著周凝提著行李箱往對街走去，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頭，人潮洶涌，無處尋她。
她甚至頭都不曾回一下，擺明和他斷個一干二凈。
相比較起他，她很干脆利落不是么。
周凝回到家里，店里經(jīng)過一遭，周母覺得不吉利，關(guān)門歇業(yè)，重新裝修，還去寺院上香拜佛。
周凝回來后身體還沒完全好，喉嚨發(fā)炎，在家里躺了兩天。
夢到訂婚宴被趙靳堂搞砸了，兩家顏面盡失，這人還惡劣對她說，你看，你還是跑不掉。
硬是把她給氣醒了，醒之后意識到只是個夢，徹底睡不著了。
日子一天天過去，距離月底的訂婚宴沒剩幾天，周母的笑容肉眼可見多起來，人逢喜事精神爽，家里被盜竊的事也不算什么事了。
周凝的身體在一天天好轉(zhuǎn)，沒再發(fā)燒。
訂婚所有事情都是長輩在操持，周凝是真不懂，她連自己家里這邊有什么習(xí)俗都不清楚，最終和梁舒逸那邊商量，她們一家提前去港城，還有很多事要當(dāng)面商談，兩家人也得正式見個面，吃頓飯。
于是又去了港城。
有了上次住酒店的心理陰影，周凝不想再住那間酒店，然而梁舒逸又訂那間玫瑰酒店。
她得知的時候，梁舒逸已經(jīng)訂好了。
兩家正式見面吃飯，就在酒店的餐廳，甚至訂婚酒席安排的還是這間酒店。
這次見面，除了梁舒逸的爺爺，其他人都到齊了，這頓飯比周凝想象中的順利。
雖然他們家條件不比梁舒逸家里好，周母卻不覺得自己家里低人一等，謙卑有度。而梁家態(tài)度也很好，梁舒逸的母親很有涵養(yǎng)，沒有看不起人。
長輩在商量訂婚事宜，梁舒逸和周凝時不時說說悄悄話，他不知道說了什么，周凝被逗笑，眼睛亮亮的。
梁舒逸母親欣慰說：“看，他們倆感情多好，舒逸你可要好好疼凝凝?！?/p>
周母很滿意梁舒逸這個未來的女婿，和梁夫人對視一眼笑了，頻頻點頭，嘴角的笑容很燦爛。
周凝被說得不好意思，喝水掩飾。
梁舒逸維護(hù)周凝說：“我自己找的太太，當(dāng)然會好好疼?！?/p>
幾位長輩又笑起來，席間氛圍熱鬧和諧。
吃完飯，梁父梁母讓梁舒逸送周母和周凝回酒店。
梁舒逸送她們回到房間，周母說：“不用管我這個老人家，你們年輕人想出去玩就去玩?！?/p>
梁舒逸看周凝一眼，詢問周母的意見：“可以么？”
“去吧去吧?！敝苣钢浪麄儌z是坐不住了，擺了擺手說。
梁舒逸就帶周凝開車到處轉(zhuǎn)轉(zhuǎn)，問她：“湛東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回來？”
周凝坐副駕，很文靜說：“他說就這幾天回來?！?/p>
“以后見到你哥，我也得喊一聲哥了，說起來我還比你哥大一歲，我是不是占了很大的便宜？”
周凝說：“好像是?！?/p>
“怎么了，興致不高的樣子？”
“有點緊張?！?/p>
“只是訂婚，還不是結(jié)婚，這就緊張了？”
“我怕給你拖后腿?！?/p>
梁舒逸輕笑：“說什么呢，什么拖后腿。”
“我就是有點擔(dān)心。”
“放寬心，凡事有我扛著?！绷菏嬉莶灰詾橐?，手機(jī)彈出信息，他隨意掃了一眼，心血來潮，說：“我朋友約我們出去喝一杯，訂婚宴的請?zhí)l(fā)出去這么久，我朋友一直催我?guī)愠鰜硪娨?，如果不想見就算了?！?/p>
“沒事，可以?！?/p>
酒吧的視線并不明朗，為了制造曖昧、縱情神社的氛圍。
周凝只有和趙靳堂在一起那幾年，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娛樂場所，其他時候，她很少去的，趙靳堂如同深夜里的酒吧，帶給她無窮無盡的新鮮和刺激。
梁舒逸的朋友有男有女，互相打過招呼領(lǐng)著周凝坐下，他們一眾喊周凝為嫂子，都是會來事的人，跟周凝爆料梁舒逸學(xué)生時期的糗事，什么上學(xué)調(diào)皮逗女同學(xué)，偷偷拍拖被老師抓諸如此類的。
周凝一直在笑，笑意卻不達(dá)眼底。
梁舒逸舉起雙手投降：“給點面子，不要再爆我黑歷史了，就知道你們今晚把我約出來沒安好心?！?/p>
梁舒逸專業(yè)學(xué)醫(yī)，但沒跟家里的長輩一樣做醫(yī)生，做藥物研究，因工作原因，平時很少喝酒，很少喝和不會喝有很大差別，這幾個朋友是了解梁舒逸真實的酒量，機(jī)會難得，不會輕易放過他，干喝酒沒勁，大家提議玩游戲，真心話大冒險，這類游戲。
“今晚你在劫難逃，告訴你，老老實實喝吧你?！?/p>
朋友一邊說一邊開酒，真不跟他客氣。
梁舒逸倒是來者不拒，自知今晚跑不掉的。
周凝有些擔(dān)心梁舒逸，說：“還好嗎。”
“還好。”梁舒逸握了握她的手，“放心?！?/p>
周凝看他臉紅成一片了，沒忍住幫他喝一杯，其他朋友更來勁，開玩笑說他沒道理讓女朋友幫忙作弊，雙倍罰他。
這下周凝想幫忙都不敢?guī)兔α恕?/p>
再好的酒量擋不住他們車輪戰(zhàn)，喝完酒出來，周凝叫代駕，朋友幫忙把梁舒逸扛上車?yán)?，她不知道他的住處，帶他回了酒店?/p>
開一間房間，在朋友和酒店工作人員的幫忙下，回到房間。
朋友送到人就走了，剩下交給周凝。
梁舒逸一米八五，這塊頭，是真的重，身上跟鑲了鉛塊一樣，爛醉如泥，抬不動他。
喝醉的人很危險，萬一嘔吐物堵住會造成嚴(yán)重后果，她沒敢離開，在一旁照顧到深夜。
梁舒逸又吐又嘔的，還好酒品好，沒有發(fā)酒瘋，吐完回去躺著，一直到半夜，口渴醒過來，他啞聲問：“凝凝，你怎么在這？”
周凝蜷縮在沙發(fā)統(tǒng)領(lǐng)就，不知不覺睡著了，聽到他的聲音才醒過來：“你不是喝多了嗎，我怕你有事，就沒走?！?/p>
梁舒逸環(huán)顧一圈：“我在酒店？”
“嗯?！?/p>
梁舒逸有些狼狽，又倒回沙發(fā)，“抱歉，第一次這么失態(tài)?！?/p>
周凝輕笑：“下次別喝這么多了，我還以為你酒量真的很好?！?/p>
“太久沒喝了?！绷菏嬉菰噲D找回一點尊嚴(yán)，忽然一頓，喊她一聲，“凝凝。”
“嗯？”
“沒幾天要訂婚了，現(xiàn)在想后悔，來得及。”
周凝問他：“為什么突然這么說？”
梁舒逸目光定定看著她：“真訂了婚，沒有回頭路，我們得維持一段長達(dá)十幾年二十年的婚姻，那你喜歡的那個人……”
周凝打斷他，表情卻異常的堅定：“我知道?！?/p>
梁舒逸靠在沙發(fā)上，從兜里拿出一盒煙，含在唇邊，說：“我記得你和我說過，他也是港城人，港城哪的？”
周凝說：“忘了。”
梁舒逸點上煙絲，吐了口薄霧出來，“叫什么名字，說不準(zhǔn)我認(rèn)識?！?/p>
周凝笑了下，眨一眨眼，眼角泛著濕潤，低下頭來，有意躲避他的視線，沒有回答，聲音很輕，“他家要給他安排婚事了?！?/p>
梁舒逸點上煙：“我以為他早結(jié)婚了?！?/p>
“我也以為，沒想到還沒結(jié)婚。”
“你們見過面了？”
周凝言簡意賅帶過：“嗯?！?/p>
梁舒逸好奇心來了：“什么時候？”
“近期?！?/p>
“你這廢話說的?！?/p>
周凝自嘲一笑：“好了，都過去了，你也是，下次別喝這么多，我真扛不動你?！?/p>
“難得嘛。”梁舒逸緩緩抽煙：“好了，你回去休息吧?！?/p>
周凝提醒他：“你喝這么多今晚先別洗澡，明天早上再洗?！?/p>
“ok?！?/p>
等周凝一走，房間門關(guān)上，梁舒逸臉上的表情變了變，有些陰沉。
……
幾天就過去了，來到訂婚宴這天。
訂婚宴雖然沒有結(jié)婚宴隆重，該有的還是有的，梁舒逸穿著西裝，周凝穿著禮服，外面搭著駝色的披肩，體感有點冷。
酒店門口掛著牌子寫著——
兩姓聯(lián)姻，一堂締約，良緣永結(jié)
茲定于201X年1月31日為“梁舒逸”&“周凝”訂婚宴
恭候光臨
地點：玫瑰酒店宴客廳
晚上的訂婚宴準(zhǔn)時開始，格外順利，除了周湛東還是沒能趕回來，臨時又有事情，機(jī)票都訂好了，剛到機(jī)場接到工作電話，又趕回公司處理事情。
他保證婚禮一定會來，訂婚宴確實趕不及了。
周凝梳著中式的挽發(fā)，別著發(fā)簪，溫婉端莊，她皮膚白，個子高，清瘦，天生一副冷美人胚子。
梁舒逸也不差，外型出眾，溫文爾雅，和她站在一起，被夸是一對璧人。
兩家人其樂融融，順利辦完訂婚，接下來的婚禮也不遠(yuǎn)了。
因為是訂婚，沒有邀請?zhí)噘e客，只請了部分關(guān)系親近的，到了婚禮再正兒八經(jīng)邀請親朋好友。
梁家老爺子格外高興，精神奕奕，堅持出院坐輪椅也要來參加孫子的訂婚宴，看到他們倆訂婚，離結(jié)婚就不遠(yuǎn)了。
周凝請了孟煙參加訂婚宴的，孟煙真心替她開心，但也有些說不出的心酸，總覺得周凝有心事，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，作為朋友，她還是希望周凝能開心的。
期間周凝去趟洗手間透個氣，孟煙陪同，這種場面，她還是不太習(xí)慣，一直努力微笑，都快笑不出來了。
她們倆剛走出宴會現(xiàn)場，迎面碰上一位熟人，這人還不是別人，是趙靳堂。
周凝不意外他在這里，這家酒店，是姓趙的。
趙靳堂看向周凝，她今天很漂亮，溫婉明媚，宜家宜室的感覺。
她今天這身，是準(zhǔn)未婚新娘的打扮。
趙靳堂一身黑，矜貴又禁欲，指間的煙霧繚繞，他走過來，說：“不打算請我喝杯喜酒？沾沾喜氣？”
孟煙瞳孔地震，心情很復(fù)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