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宗嶺步伐一頓,話少得很:“死不了?!?/p>
“你還要任性妄為到幾時?!”Christy暴脾氣終于忍不住了,“沈宗嶺,我忍你很久了,你不把你自己的身體當(dāng)回事,你還去招惹人家英其,我真替她不值,倒八輩子霉撞見你!”
沈宗嶺僵在原地,聲音發(fā)緊問:“她和你這樣說的?”
“不然呢?哪個女的遇到你能有好命啊,你那個前任,叫什么靜的,敲詐勒索被你送進(jìn)去坐監(jiān),英其呢,你自己看看,她遇到你之后,有遇到什么好事嗎?沒有吧?!”
Christy挽起袖子,叉腰開罵,說:“你多大年紀(jì)了,做事還那么魯莽,你不為自己著想很正常,但我求你了,別耽誤別人,行嗎?!”
沈宗嶺一聲不吭,任由她發(fā)泄,肆意謾罵。
Christy還喋喋不休:“說話啊,你怎么不吭聲了?!”
“我能說什么?”
“你說呢,你還能說什么?!說說你之后的打算啊,你到底對英其怎么想的?”
沈宗嶺頂了頂腮幫子,說:“沒怎么想。”
“你沒怎么想,你還去招惹她?趙家現(xiàn)在又出那么多事,你要是不想和她又什么來往,她家里的事,你別多管閑事?!?/p>
沈宗嶺轉(zhuǎn)而看她,說:“你說什么?”
“你都當(dāng)我白說了?我說你要是真為她著想,離她有多遠(yuǎn)就多遠(yuǎn),免得給她添不必要的麻煩?!?/p>
沈宗嶺說:“還是她和你說的?”
“不是她說的,是我說的,是我要你快刀斬亂麻,別找什么借口接近她,她對你已經(jīng)沒有任何感情了,我都看出來了?!?/p>
Christy一雙火眼金睛,逃不過她的眼。
“我和她的事,跟你沒關(guān)系?!?/p>
“我是你姐,親姐,怎么沒關(guān)系?!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耽誤人家,尤其還耽誤你自己的身體,你不覺得你現(xiàn)在魔怔了嗎,快瘋了,完全不把自己當(dāng)回事,你這樣有考慮過我和阿媽的感受嗎?”
是的,他沒有,他完全沒有考慮她們的感受。
“不是說你多賺點(diǎn)錢,把錢給阿媽養(yǎng)老就好了的,我看你就作吧,真把自己作死了,就知道死了?!?/p>
Christy一直顧及他的身體,不忍心對他說一句重話,今天是忍無可忍了,要和他說清楚。
沈宗嶺則面無表情說:“我早該死了,不是嗎?!?/p>
“你胡說八道什么,沈宗嶺,你要?dú)馑牢覇幔?!?/p>
“阿姐?!?/p>
Christy一愣,第一次聽他喊姐姐,渾身不舒服,習(xí)慣他大呼小叫直接喊名字,“你少來,別以為喊姐姐,我就不罵你,該罵還是得罵你!”
“你愛罵就罵吧,我先走了?!?/p>
沈宗嶺已經(jīng)無所謂了,他轉(zhuǎn)身就走了,Christy怎么都攔不住,她氣得跳腳,追著他問:“你去哪里?!”
沈宗嶺沒應(yīng)她。
其實(shí)不用懷疑,他還能去哪里,無非是去找趙英其。
但是沈宗嶺真回到家里,卻沒有勇氣進(jìn)屋去見趙英其,他冒著風(fēng)雪而來,站在門口好半晌,默默收回了手,還是阿九發(fā)現(xiàn)他,走過來說:“沈先生,你回來了?”
沈宗嶺雙手插兜里,嗯了一聲,說:“她呢?”
“英其小姐的咳嗽還沒好,吃了藥回房間休息了?!卑⒕耪f。
“她的咳嗽還沒好嗎?”
“嗯,從醫(yī)院回來后更嚴(yán)重了。”
更嚴(yán)重了?
“看醫(yī)生了?”
“醫(yī)生開了藥,只能慢慢調(diào)養(yǎng)。”
沈宗嶺緊了緊腮幫子,呼出了一口熱氣,垂了垂眼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阿九試探性說:“沈先生,要上去看看英其小姐嗎?”
“不用了?!彼f,“讓她靜養(yǎng)吧,別告訴她我回來過?!?/p>
沈宗嶺交代完就走了,回到車?yán)?,卻遲遲沒有發(fā)動車子,他很想抽煙,想到Christy剛剛罵他的話,又忍住了,是啊,他本來就不珍惜自己這條命,原本也沒幾年活頭,一輩子都要依賴藥物維持,跟廢人有什么區(qū)別。
就在這時候,緊閉的大門開了,趙英其從屋里出來,和阿九說了幾句話,她披著外套,只露出半張白皙的臉蛋,她身體沒好,時不時捂著嘴咳嗽,咳得不行。
沈宗嶺一看她咳嗽成這樣還要跑出來吹風(fēng),頓時來了氣,什么都拋之腦后,立馬下車跑過去。
院子的積雪沒有清掃,他快步踩在積雪上,跟一陣風(fēng)似得來到趙英其跟前,趙英其還沒緩過神來,眼前一暗,沈宗嶺出現(xiàn)在眼前,緊接著,她被握緊手腕,被人拽進(jìn)了溫暖的室內(nèi),砰地一聲,門被關(guān)上,阿九都沒跟進(jìn)來,被關(guān)在外頭。
“你咳成這樣不好好在房間休息,到處跑什么?覺得咳嗽不嚴(yán)重是嗎,還要吹風(fēng)?”
沈宗嶺語氣嚴(yán)厲,跟鞭炮似得,罵了一連串。
趙英其鼻子堵住了,咳嗽咳得胸口疼,她站穩(wěn)后,剛想開口說話,喉嚨癢得厲害,又猛地咳嗽起來,咳得肺都要咳出來似得。
沈宗嶺輕輕拍著她的肩膀,幫她順氣,臉上表情非常擔(dān)心。
趙英其緩過勁來后,她躲開他的觸碰,聲線沙啞說了句:“謝謝?!?/p>
“要去哪里?”沈宗嶺問她。
“沒去哪里?!?/p>
“沒去哪里你不好好在房間休息,跑出來干什么?”
趙英其說:“有點(diǎn)悶,想出去走走?!?/p>
“在房子里走就好了,嫌棄我房子沒你家大?不夠你散步的?”沈宗嶺故意揶揄道。
趙英其沒精力和他拌嘴,說:“你怎么不在醫(yī)院?”
沈宗嶺不吭聲了。
“身體好了?不用住院了嗎?”
“我身體好得很。”
“沈宗嶺,你別任性了,你總這樣,嘴硬,不可能說實(shí)話。”
沈宗嶺雙手插兜,低聲笑了下,說:“這有什么,我現(xiàn)在好得很?!?/p>
趙英其忽然的眼睛濕潤,看著他許久,心里一片悵然,忽然想很有感觸,說:“沈宗嶺,你年紀(jì)不小了吧?!?/p>
“怎么?嫌我年紀(jì)大了?”
“不是,只是覺得時間很殘忍,一晃就這么多年過來了?!?/p>
“然后呢?”
趙英其斟酌用詞,然后說:“好像一切都發(fā)生在昨天,但是大家都老大不小了,我也是,沒有嫌棄你年紀(jì)大的意思,我只是有種感慨。”
“感覺你接下來不會有什么好話。”
“剛剛接到顧易的電話,顧易是我哥身邊的助理,意思是我得回去了?!?/p>
房子不用再找了,她可以直接回國了。
沈宗嶺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,可沒想到如此猝不及防,時間真的過得好快,他緊了緊腮幫子,說:“你哥的意思?”
“差不多吧?!?/p>
說來話長,她就不說了。
趙英其緊了緊腮幫子,視線沒有焦距看向其他地方,說:“本來想找你的,剛好,你回來,再次和你道謝,還要道別,我這幾天就走?!?/p>
“不用我送了?”
“不麻煩了?!?/p>
“好?!鄙蜃趲X喉嚨一陣干啞,最后只能發(fā)出一個音節(jié)。
趙英其比他淡然多了,說:“不好意思,這陣子添麻煩了。”
“不用,按照我們之間的關(guān)系,應(yīng)該的,不必客氣?!?/p>
“晚上我請你吃個飯吧,有時間嗎?”
“請我?”
“嗯,好久沒下廚了,隨便做了點(diǎn)?!?/p>
沈宗嶺猶豫了幾秒,心想或許以后這樣的日子不多,就答應(yīng)了。
夜幕降臨,外頭又下起雪來,屋內(nèi)溫暖如春,趙英其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,她穿著淡紫色的毛衣和黑色長裙,長發(fā)半挽,露出纖細(xì)的脖子,整個兒溫暖恬靜。
廚房是開放式的,沈宗嶺站在窗戶旁邊漫不經(jīng)心打電話,其實(shí)不動聲色觀察她的一舉一動,手機(jī)那頭的友人說了什么,他沒在聽,注意力早就飄散了。
頭一次有個女人為他洗手作羹湯,可這個女人已經(jīng)不屬于他。
他也挽回不了。
趙英其做的西餐,她的廚藝只能瞎對付一下,能吃,吃不死人,問題不大,她倒是很有自信,把最終成品端出來放在桌子上,招呼沈宗嶺可以吃飯了。
沈宗嶺走過來幫忙布置餐桌,兩個人面對面坐下來,安靜吃著,誰都沒有說話,還是沈宗嶺打破沉默,說:“你哥現(xiàn)在情況不太好,你回去自己當(dāng)心點(diǎn),去哪里都帶保鏢,不要一個人再做那種傻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要不我陪你回去吧?!?/p>
“不用?!壁w英其拒絕了,“我們自己家里的事,你不要摻和了?!?/p>
對她而言,他是外人,自然沒有資格摻和她家里的事。
沈宗嶺不得不承認(rèn),她都這樣說了,他確實(shí)沒有任何身份立場,如果趙英其開口找他幫忙還好,她不開口,還拒絕他,無非就是不想他多管閑事。
“你就這么不想我管你的事?”沈宗嶺直接問她。
“你管不過來。”趙英其淡淡說道。
沈宗嶺氣笑了,說:“我們倆算得清楚嗎?”
“算得清楚,沒有什么算不清楚的,沈宗嶺,我們各自過好各自的生活,就是對彼此最好的安排?!?/p>
沈宗嶺瞬間沒有一丁點(diǎn)胃口,說:“過不好呢?”
“可以的,你說過的,沒有誰離開誰活不下去,只是時間問題,其實(shí)你現(xiàn)在這樣,就只是不甘心而已,不甘心,不是愛情,它有可能只是占有欲,不服輸。”
趙英其異常的平靜闡述。
“你為什么不能肯定,我是因?yàn)榉挪幌履隳???/p>
趙英其不說話了,她放下餐具,深呼吸一口氣說:“那又能如何?!?/p>
沈宗嶺陷入長久的沉默。
趙英其不想再和他糾纏不清,她家里現(xiàn)在一籮筐糟心事,她沒有任何心情再談情說愛,何況婚都沒有離,她實(shí)在疲倦,不想再為這些事勞神勞力,這次離婚之后,不會再結(jié)婚了,也能跟母親那邊交代。
在她在澳洲養(yǎng)傷這陣子,趙家天翻地覆。
趙靳堂公開喊話之后,和趙父的關(guān)系到了水深火熱之中,他不顧一切用盡手里的資源,逼迫趙父把孩子還給他,然而趙父不吃這一套,早就有準(zhǔn)備,他們倆互相斗,中間夾了趙夫人。
趙夫人沒有站在趙靳堂這邊,她本就反對周凝和趙靳堂在一起,他們倆的孩子,自然不會太喜歡,可念在是趙家的血脈,趙夫人這次站在趙父這邊,一同對趙靳堂。
甚至,趙夫人暗暗聯(lián)系了周凝,去了周凝所在的醫(yī)院,周凝深陷失去孩子里的痛苦里,她怕趙靳堂擔(dān)心,還得表現(xiàn)出沒有事,心理醫(yī)生季禮賢來過,根據(jù)她的情況做了治療,但一時半會不能立刻根治。
所以周凝的情況還非常敏感,她對于趙夫人的到來,不意外,看到趙夫人,一切就反應(yīng)過來了。
醫(yī)院這天,趙夫人帶著保鏢來的,見面就咄咄逼人:“這大概就是你的報應(yīng)吧,搶走我兒子,自己的兒子也被搶走,這叫什么?”
趙靳堂留在醫(yī)院的保鏢都認(rèn)識趙夫人,趙夫人自己也帶來了保鏢,兩方人陣仗要打起來了,還是周凝讓保鏢讓開。
周凝聽趙夫人說的話之后,她強(qiáng)忍著情緒,平靜說:“你今天來就是要說這些的?”
“沒看出來嗎,找你清算來了。”
周凝保持緘默。
“就你這副身子板,生了孩子,沒有幾年恢復(fù)不了吧,哦,對了,你家的基因不干凈,有殺人犯基因?!?/p>
趙夫人似乎要把這些年的怨氣全部發(fā)泄出來,她毫不掩飾對周凝的憎恨,但是周凝沒有說話,她用那雙清澈干凈的眼睛看著趙夫人。
“別以為你們結(jié)婚了,就以為我拿你們沒辦法,姓周的,來日方長,你看,這不,報應(yīng)來了?!?/p>
趙夫人在病房里環(huán)顧一圈,踱著步子,手上戴了一串佛珠,然而她的所作所為,一點(diǎn)都不像一個長期信佛的人該做的事。
“你要是覺得你能刺激到我,趙夫人,你省省吧?!敝苣軋远?,沒有之前那么脆弱。
趙夫人笑了笑,幽幽說:“刺激你?你剛生完孩子,非常脆弱,在我面前不用裝做一副堅不可摧的樣子,大家都是女人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