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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6章 此去黃泉,快著些!

    靜!

    靜!

    靜!

    潑墨揮毫,連寫九個靜字,字字飛揚,力透紙背。

    每逢大事需靜氣,楊獄長出一口氣,將諸般雜念盡數(shù)排空,根據(jù)自己所知的情報,在心中復(fù)盤。

    “一個斷根之人,難被人承認(rèn)!王室與皇家并無區(qū)別,子嗣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更重于才干。張靈峰必有依仗,且足可大到令人忽視他無子嗣?!?br />
    “龍淵城,除卻老王爺之外,大宗師疑似有三,萬象山人王牧之,與其弟子,散人余景,王府中似乎也有一位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,龍淵衛(wèi)四大統(tǒng)領(lǐng)皆是百竅通達(dá),只差玄關(guān)洞徹即可晉位大宗師的大高手?!?br />
    “不敗天罡乃是大明太祖嫡傳,于皇室有著極高的地位,指揮使身具此功,則無人敢動,除非那張靈峰真瘋了。”

    “大明疆域過大,更勝前朝,是以太祖張元燭分封九王鎮(zhèn)守九道,除卻道、州、府三級的長官任免,幾乎等同于國中之國,勢力絕大!”

    “土地神位一旦種下,就極難放棄。。數(shù)百里天地反噬,老爺子承受不起,我也承受不起……”

    “張靈峰,是否身懷道果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諸般思量咋心中流轉(zhuǎn),楊獄的神色也有著變化。

    無解!

    以他今時今日的武功,根本沒有可能抗衡一尊掌控了一道大半勢力的準(zhǔn)王。

    不說那張靈峰可能存在的依仗,那兩位必已站隊的大宗師,單單龍淵衛(wèi)那四位大統(tǒng)領(lǐng), 也非他能敵。

    更不要說, 其人占據(jù)大勢之后, 必然會得到魏正先在內(nèi)三州大將軍的投誠。

    這樣的勢力,不要說他,即便是那位林道人全盛之時, 也得狼狽而逃,想要獨自抗衡, 近乎無有可能。

    可……

    “郡馬爺?”

    膽怯忐忑的聲音傳來, 綠蕊小心翼翼的叩門, 得到允許后,才端著托盤進(jìn)來, 上有茶水、點心。

    看著楊獄,她有些敬畏,也有些羞怯。

    她是和小姐一起長大的, 關(guān)系極好, 而換種說法, 一旦郡主嫁人, 她也必然是要做個通房丫鬟的。

    “……叫我楊獄就好?!?br />
    楊獄本想糾正她的語病,但話在嘴邊一個打轉(zhuǎn), 就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這時候說自己不是什么‘郡馬爺’,怎么看也像是刻意撇清關(guān)系的小人行徑,他著實沒法說出口。

    綠蕊從善如流, 換了個稱呼:

    “是,老爺?!?br />
    “咳咳咳~”

    楊獄好懸沒被嗆住, 連咳了幾聲,轉(zhuǎn)移話題:

    “你家小姐執(zhí)意回道城, 可有什么人陪同,或者留下什么話?”

    “小姐她聞聽此事, 登時大怒,根本,根本攔不住……”

    這丫頭臉色稍黯:

    “她,她只說讓婢子隱姓埋名不要暴露身份,尋個好人家嫁了……”

    楊獄想了想,以裕鳳仙的剛強性子,這莽撞事倒是真有可能。

    “太莽撞了?!?br />
    楊獄心下?lián)u頭。

    裕鳳仙或許根本沒有意識到自身的優(yōu)勢, 洞徹了不敗天罡的她,在宗師也好,王府老人也好,乃至于軍方也好, 地位都要高過張靈峰。

    只要她身在外界,只需振臂一呼,必有無數(shù)人響應(yīng),就還有的打,可誰知……

    “小姐她,是有想過的?!?br />
    綠蕊似是瞧出楊獄的心思,有些不忿:“那時婢子也勸過她,但她不忍心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姐說,自家出了岔子自家去平,犯不著拖著千萬家去陪葬,大戰(zhàn)若起,她就沒有法子去見老王爺了……”

    楊獄默然,也不知說她善良,還是憨傻了。

    但她若真是振臂一呼,引得八方戰(zhàn)火,卻又不是她了。

    “老爺,郡主她,人可好了?!?br />
    綠蕊淚眼婆娑:

    “您,您……”

    說著,她又有些說不出口了。

    自幼在王府長大的她哪里不知道王府是個怎么樣的龐然大物?

    郡馬爺名頭是很大,聽說在青州之中是能和那楚天衣并駕齊驅(qū)的后起之秀,然而對抗王府這樣的龐然大物,只怕也毫無可能。

    自己怎么能這樣要求……

    小侍女說著,又有些自怨自艾起來,未等楊獄說話,她已嘆了口氣,準(zhǔn)備離去。

    楊獄對她的心思洞若觀火,卻問出個不相干的問題來:

    “你是怎么想到來黑山尋我的?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綠蕊怔住。

    她當(dāng)時慌了手腳,又被人追殺的無處可去,聽到楊獄回去黑山的消息,下意識的就跑來此處地界。

    “你也是有些武功的,但只怕連與人廝殺的經(jīng)歷都無,何德何能逃出龍淵衛(wèi)的追捕呢?”

    楊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“難道?!”

    她身子一顫,幾乎跌在地上,淚珠‘唰’的就流了下來:

    “老爺,我,我不是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們盯上的是我,與你又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

    楊獄伸手?jǐn)v起這小丫鬟,神情平靜,并無波瀾。

    人活天地間,不是你想安生就能安生的,哪怕他離了繁華之地,可如今他的名聲在外,不可避免的要被盯上。

    魏正先都躲不過去,他何能例外?

    呼~

    楊獄緩步出屋,眸光輕抬,就見得一只蒼鷹翱翔于長空云海,與赤眸白鶴遙遙對峙,彼此鳴叫威懾。

    蒼鷹之上,一身著寬大袖袍的威嚴(yán)中年人負(fù)手而立,俯瞰黑山,與楊獄對視。

    “滄海大劍師!”

    綠蕊驚呼一聲,忍不住攥住了楊獄的衣角,滿面驚駭:

    “他,他是道城九位宗師之一,一手百步飛劍獨步龍淵……”

    “老熟人了?!?br />
    楊獄輕抖袖袍,抽回衣角,綠蕊都認(rèn)得出,他自然不會認(rèn)不出。

    云海之間,乘鷹而來的,正是滄海大劍師,他手中那口飛劍,就來自于此人。

    而這位追蹤了自己大半年的劍道宗師,銷聲匿跡好久,卻居然去尋了一只靈禽……

    “楊獄……”

    迅疾的氣流中,滄海大劍師衣衫獵獵,氣勢升騰壓的蒼鷹落下云頭,望著楊獄,他的眼神中盡是憤怒。

    出奇的憤怒!

    他這一生,何曾吃過如此大的虧?

    追殺不成反被收走了飛劍,幾乎讓他淪為王府的笑柄,此番主動請纓,正是要一雪前恥!

    唳!

    一聲暴喝,赤眸白鶴自低空橫掠而來,大翅舒展,正接住踏步登空十?dāng)?shù)丈的楊獄。

    呼呼~

    氣流漫卷,兩頭靈禽于空中針鋒相對,聲聲爆鳴引來了大片的驚呼,滿城人都為之注目。

    便是武館里打盹的魏河,城外某處的王五,也都不由的望向高空。

    “楊獄!”

    滄海大劍師低喝一聲,一口嶄新的飛劍饒身旋轉(zhuǎn),就要激射而出,卻被叫住。

    “且慢!”

    楊獄開口。

    “怎么?想求饒?”

    滄海手指微頓,面露哂笑:“旁人盡可饒得,唯獨你,不可饒?。 ?br />
    “慢來,慢來。”

    休養(yǎng)生息了數(shù)月,楊獄身上的鋒芒越發(fā)的收斂,聽得這話居然不生氣,反而翻手取出了那口飛劍來。

    “我的劍!”

    滄海驚呼,本欲激射的飛劍再度一頓。

    “回答三個問題,這口劍,我可還你?!?br />
    楊獄把玩著飛劍,掌中金光流溢:

    “如若不然,我就折了它。”

    “你敢!”

    滄海劍眉倒豎,心中驚怒肉痛皆有。

    百步飛劍學(xué)之不易,修煉更難,這口飛劍是他日夜吞服,以精血、吐納秘訣養(yǎng)了大半輩子方才成就。

    用之隨心,遠(yuǎn)非他剛自取來的這口可以比擬的。

    聽得楊獄這話,哪怕他心中暴怒,卻還是生生壓下來:

    “將死之人,問之何益?”

    “既是將死之人,說說何妨?”

    楊獄掌中金光更盛,千鍛之劍鋒銳無匹,但他勁力勃發(fā),卻將之生生壓的彎曲如弓。

    “住手!”

    滄海心痛如刀割,這一幕對他而言,簡直比妻女被人當(dāng)中把玩還要不堪忍受。

    “你問!”

    他的眼底閃過紅光,心中發(fā)誓,定要將之碎尸萬段。

    “第一問,你家世子,何以派你殺我?”

    “聶文洞?!?br />
    滄海的回答冷冰冰,毫無負(fù)擔(dān)。

    “原來如此。”

    楊獄心中一定。

    張靈峰與聶文洞勾結(jié),他是有著猜測的,畢竟當(dāng)日擊殺聶文洞之時,就有王府之人在場。

    心下有些了然,繼續(xù)問道:

    “你家世子突然發(fā)動政變,有何緣故?”

    “將死之人,還頗多好奇?!?br />
    滄海冷笑,但見得彎曲的飛劍,又是咬牙切齒:

    “正因為你!”

    “因為我?”

    這個回答,就大大的出乎了楊獄的意料,旋即他就反應(yīng)過來:

    “招婿?”

    “世子他性情溫和,哪怕遭逢諸般厄難,也并未有過篡奪之心??烧l料,你竟跳將了出來!”

    滄海的神色陰沉下來:

    “王妃欲招你為孫婿,必是有著立郡主為王的心思,可那,卻必會玷污王府血脈,這是世子斷然不能夠容忍的!”

    “玷污王府血脈?”

    這番話,他說的極為順暢,楊獄卻是啼笑皆非。

    不說這只是他與裕鳳仙的權(quán)宜之計,即便兩人真?zhèn)€結(jié)合,他也不覺得自己的血脈有什么低人一等。

    “不然呢?”

    滄海冷笑。

    “可笑至極?!?br />
    楊獄屈指一彈,那口飛劍已倒射入空中,向著滄海激射而去。

    ‘真還給我了?’

    滄海滿臉錯愕,抬眼看去,就見得鶴背之上,其人張弓搭箭,音如雷動:

    “黃泉路上跑快些,追一追他家老祖宗張元燭,問一問他……”

    “王侯將相寧有種乎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