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蓉詫異道：“大師姐何出此言？秦逍雖然天賦過人，但論起武道上的修為，未必能與師姐相比。恕我直言，師尊素來喜愛信任師姐，天齋的諸多武學(xué)，其他人遠不如大師姐知道的多。雖然師姐被諸多瑣事纏身，無法將精力全都放在修煉武道之上，但天齋門徒之中，論起天賦和修行的時日，無人能出師姐左右?！蔽Ⅴ久碱^，輕聲道：“師姐的修為，又何需秦逍相助？”

　　“如果不是萬不得已，我自然也不會讓他幫忙?！敝烊赣挠牡溃骸叭绻胰耐度胛涞?，大概再有三五年當可踏入大天境。其實我本來也是這樣想，只不過.....時不我待，我已經(jīng)沒有那么多時間等待下去?！???.

　　唐蓉猶豫一下，忍不住輕聲問道：“大師姐，你.....你讓他如何幫你？”

　　“此事你不必多問?！敝烊负芨纱嗟溃骸耙呀?jīng)很晚了，我不便久留，若有大先生的消息，到時候盡快告知我?！闭鹕?，唐蓉卻已經(jīng)伸手握住她手腕，一臉不舍道：“大師姐，離天亮還早，我們許久未見，你再多待一會兒?！?br>
　　朱雀見她一臉不舍，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　　“只怪我不爭氣?！碧迫乜嘈Φ溃骸叭绻斈瓴皇俏液脛傩那?，如今也就能幫上師姐的忙.....！”

　　朱雀聞言，反過來握著唐蓉的手，柔聲道：“都這么多年了，你還沒有放下嗎？福兮禍所依，禍兮福所倚，其實當年那件事，對你也未必是什么壞事。你聰慧過人，這才是你的長處，你看現(xiàn)在當鋪這邊你不是打理的很好？”

　　“終歸是有愧天齋門徒之名。”唐蓉嘆道。

　　朱雀溫言道：“過去的就過去了，當年之事，也不全都怪你，還不是金烏對你屢屢挑釁，如果換做是我，也未必不會和你一樣。”抬手輕撫唐蓉臉頰，輕聲道：“你是否一直因為無法修行武道而心中懊惱？”

　　唐蓉點頭道：“是。”咬了一下嘴唇，輕聲道：“大師姐，當年如果師尊.....師尊出手相助，未必會是后來的結(jié)果?！?br>
　　“你心中一直埋怨師尊？”朱雀蹙眉道：“鳳凰，其實我很清楚，這么多年來，你心中存有一口怨氣，無論是對師尊還是大先生，你.....你心中都有怨?！?br>
　　唐蓉只是苦笑一聲，沒有說話。

　　“可是你真的錯了?！敝烊父锌溃骸皫熥鹩袝r行事，確實心狠手辣。就像你當年盜經(jīng)，如果換作其他任何人，絕沒有活命的道理?？墒悄銋s能逃脫一死，這并非只是我當年為你求情之故，而是師尊確實想保你性命。你為了與金烏一爭高下，盜取【太炎經(jīng)】，強行修煉，這才導(dǎo)致經(jīng)脈受創(chuàng)，如果不是師尊及時出手化去你的功力，你必然會走火入魔，必死無疑。”

　　唐蓉咬了一下嘴唇，輕嘆道：“我知道，師尊待我是網(wǎng)開一面?！?br>
　　“雖然再也無法練功，好歹也是保住了性命?！敝烊傅溃骸耙詭熥鸬哪苣停偌由蠉u上的藥物，花上幾年時間，確實可以幫你修補經(jīng)脈，也能讓你重新踏入武道?？墒悄阌袥]有想過，你盜取武經(jīng)，師尊出手保你性命，這已經(jīng)讓道上諸多弟子心生不滿，如果再幫你修補經(jīng)脈，其他人會怎么想？天齋的門規(guī)也就蕩然無存，師尊的威信也將受到折損?！?br>
　　唐蓉苦笑道：“其實我心中都明白，只是武道盡毀，心中一直難以接受?！?br>
　　“雖然無法練功，但你有過人的智慧，師傅當年將你交給大先生，不就是想用你的智慧輔佐大先生成就大事嗎？”朱雀寬慰道。

　　唐蓉道：“大師姐，我知道當年盜經(jīng)過后，島上大部分人對我都是心存不滿，還有金烏那幫人，幸災(zāi)樂禍.......，師尊將我送出蓬萊島，也就是擔心我會繼續(xù)與金烏那幫人爭斗，攪得島上不得安寧。將我交給大先生，與其說是讓我輔佐大先生，不如說是將我從島上放逐出去。你自己也知道，被師尊派出來輔佐大先生的四禽，與金烏和重明鳥那幫人都有嫌隙，說到底，金烏那幫人當年是受到師尊的喜愛，我們幾個只是島內(nèi)爭斗的失敗者而已?！?br>
　　朱雀神情有些凝重，欲言又止。

　　“其實大先生對我們幾個也沒有真正信任過?！碧迫氐溃骸爱斈晡冶唤唤o大先生，她很快就安排我去了昆侖關(guān)外，讓我待在白靜齋身邊作為棋子，甚至.....讓我服用了毒藥，從一開始，大先生就只當我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。青鸞和大鵬他們同樣也都只是被安排成棋子，成為當鋪的邊緣人物。”身體微微前傾，壓低聲音道：“我從關(guān)外回到中原，先后到了蘇州和遼西，看似被安排進入當鋪之內(nèi)，但時刻都有人監(jiān)視我的行蹤，直到如今，他也未曾幫我們解毒?！?br>
　　朱雀蹙眉道：“鳳凰，你......？”

　　“大師姐，我不是在向你抱怨?！碧迫氐吐暤溃骸爱斈耆绻皇菐熥鸷湍?，大先生早就成為一堆枯骨。她或許對師尊與你有感激之心，但對天齋卻未必有任何情誼。如今她不但掌控當鋪，還有王母會在她手中，比起天齋，實力只強不弱。如果師尊在世，無論是出于感激還是敬畏，她或許還會遵從師尊的吩咐，但......但師尊既然已經(jīng)仙去，你覺得她是否還會與天齋共進退？”

　　朱雀一怔，美麗的眸子顯出厲光。

　　“她耗費十數(shù)年的時間，打造了遍布各處的當鋪，而且還利用王母會，收納了無以數(shù)計的信徒。”唐蓉幽幽道：“她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什么，師姐你比我更清楚?！?br>
　　朱雀微微點頭。

　　“沒有師尊的制約，你覺得就算你見到了她，她還會聽你的吩咐？”唐蓉輕嘆道：“能夠在十幾年發(fā)展出如此力量，這天底下又有幾人？師姐，恕我直言，她的智慧和手段，遠非我們能夠相比，所以我覺得，她若知道師尊被害的消息，既不會被澹臺懸夜所利用，也不會聽從師姐的吩咐，只會按照自己的計劃去做。”

　　朱雀微一沉吟，才道：“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。”

　　“大先生的背景沒有幾個人知曉。”唐蓉壓低聲音道：“天齋這邊，除了師尊和大師姐，似乎也只有我知道?！?br>
　　朱雀嘆道：“當年本是想瞞住你，但你太過精明，我知道你已經(jīng)猜到端倪，所以干脆就實話對你說了。不過她未必知道你曉得她的出身?！?br>
　　“大師姐，你說她會不會殺人滅口?！碧迫氐吐暤溃骸八詾樘忑S只有你和師尊知道她的身份，師尊已經(jīng)仙去，天齋只有你知道真相，她為了保住秘密，有沒有可能......!”后面的話并沒有說下去，但意思自然是一清二楚。

　　朱雀花容微微變色，眸中寒光乍現(xiàn)，低聲道：“你覺得她會殺我？”

　　“如果她為了保住秘密不擇手段，就很可能會對下狠手。”唐蓉蹙眉道：“她害怕的是師尊，如果她知道師尊不在，便沒有了忌憚?！?br>
　　朱雀俏臉變得凝重起來。

　　“此番你前來當鋪，報了她的票號，如師姐所計劃的，大先生那邊應(yīng)該會很快得到消息?！碧迫匾彩且荒樐?，緩緩道：“大師姐想以這個辦法引她出現(xiàn)，與她商議應(yīng)付澹臺懸夜之策?？墒潜２粶仕缹嵡楹?，反會背叛天齋，對大師姐下手?！蔽㈩D了頓，輕聲道：“大師姐，你可知道她如今是何修為？”

　　朱雀嘆道：“師尊當年為她摸骨探氣，傳了她【歸元經(jīng)】，僅僅幾個月之后，師尊便斷言，她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武道天才，而她的修為也確實是突飛猛進。我最后一次見她，已經(jīng)是四年前，那時候她已經(jīng)修到了六品境，距離大天境一步之遙，這四年過去，不出意外的話，她如今肯定已經(jīng)進入大天境了。以我當下的實力，她若要殺我，即使單打獨斗，我也不是她的敵手?！?br>
　　“大師姐，若是這樣，我斗膽勸言，即使她現(xiàn)在想與你見面，你也不要與她相見?！碧迫剌p聲道：“在你進入大天境之前，暫時避開她。等你真的修到了大天境，也不要與她在當鋪見面，可以由你挑選其他地方單獨相見。到時候如果她愿意與你聯(lián)手對付澹臺懸夜，那自然更好，否則你們同為大天境，她也奈何不了你?！?br>
　　朱雀若有所思，低頭沉吟。

　　便在此時，聽得清脆鈴鐺聲響起，唐蓉和朱雀同時扭頭看過去，只見不遠處的墻根下，用細線串著兩只鈴鐺，此刻那細線正在晃動，帶著兩只鈴鐺也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音。

　　“有緊急情報。”唐蓉起身來，向朱雀道：“大師姐，你稍等?！彪S即離開，很快就拿著一節(jié)比小拇指還細小許多的竹筒進來，坐在案邊，用手指輕松捏開竹筒，隨即拿了一根細針，小心翼翼從里面扒出一分油紙密函，打了開來，湊到燈火下掃了兩眼，秀眉蹙起，神色凝重，朱雀看在眼里，心中疑惑，卻并無動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