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o聽說鐮刀軍入城那天,帶了幾十輛大車的糧食,直接在城里挨家挨戶統(tǒng)計戶籍,按戶分給百姓,就連最貧困的人家都領(lǐng)到了兩斗粟米。
鎮(zhèn)北王得知消息后,特意召來林川,詢問他對介休局勢的看法。
林川直截了當:“王爺,介休城雖地處要道,但城池規(guī)模小,糧草儲備也有限,戰(zhàn)略價值并不算高。鐮刀軍占了那里,正好能幫咱們擋住西梁王從霍州方向來的兵馬,做咱們的天然屏障?!?/p>
他頓了頓,又補充道:“如今咱們對鐮刀軍的實力了解有限,貿(mào)然攻打的話,萬一出了問題,恐怕得不償失。而且鐮刀軍能給百姓分糧,說明他們有民心、也有一定的實力,與其派兵去打,不如主動拉攏。咱們送些錢糧過去,既能示好,也能讓他們欠咱們一個人情;再跟他們談下互不侵犯的條約,讓他們跟咱們一起抵御西梁軍,這樣一來,咱們不僅少了個敵人,還多了個幫手,何樂而不為?”
鎮(zhèn)北王聽了連連贊賞,深以為然:“林川說得在理!就按你說的辦。你替本王出面,跟鐮刀軍談判?!?/p>
接下來的幾天,林川親自帶著鎮(zhèn)北王賞賜的幾車錢糧去了介休城,跟鐮刀軍的首領(lǐng)談了足足三日。
雙方從糧草補給談到兵馬調(diào)度,從邊境防御談到百姓安置,最后終于達成共識:青州衛(wèi)與鐮刀軍簽訂互不侵犯條約,今后若西梁王派兵來犯,雙方互相支援,共御外敵。
消息傳回孝州,劉文清特意擺了桌酒,宴請林川。
酒過三巡,劉文清舉起酒杯,感嘆道:“林將軍這一步棋,走得甚妙!既穩(wěn)住了介休,又多了個盟友,以后孝州的安穩(wěn),就更有保障了。”
說罷,將杯中酒一飲而盡。
桌上的幾碟小菜,醬肉、涼拌木耳、還有盤熱氣騰騰的燉豆腐,都已見了底,唯有那壺燙好的黃酒,還在銅壺里冒著白氣,散著醇厚的酒香。
林川也舉起酒杯,淺酌一口。
酒液入喉,帶著幾分溫熱:“劉大人過譽了。如今只是暫時安穩(wěn),西梁王丟了三座重鎮(zhèn),絕不會甘心。咱們得趁著這冬閑,盡快整頓孝州衛(wèi),那些降兵還得好好操練,不然真遇上硬仗,怕是頂不?。怀抢锏陌傩談偘具^戰(zhàn)亂,得趕緊發(fā)些糧種,開春后大力墾荒種田,把去年荒了的地都種上。后方穩(wěn)了,糧草足了,前線才不容易出亂子?!?/p>
劉文清見他年紀輕輕,腦子里想的卻是這些接地氣的事情,連聲贊嘆,又給兩人的杯子滿上酒:“將軍想得周全!百姓有地種、有飯吃,才會真心歸順;兵馬練得精、武器趁手,才能守住這孝州。只是……”
他話鋒頓了頓,看著林川的側(cè)臉,笑了起來:“咱們相識不過月余,倒像是相交了多年的老友,說話做事都不用藏著掖著,這般親近,也是難得?!?/p>
林川聞言也笑起來:“劉大人清廉愛民,又懂實務(wù)能認識您,也是晚輩的福分?!?/p>
這話讓劉文清笑得更歡,他放下酒杯,點了點林川,眼里滿是欣賞:“你這小子,年紀輕輕,既有領(lǐng)兵打仗的本事,又懂體恤百姓,倒不像個常年在軍營里摸爬滾打的人。我之前聽人說,你不是行伍出身,竟是投筆從戎?”
林川見他眼里滿是好奇,便點了點頭:“早年確實讀過幾年書,后來家鄉(xiāng)遭了戰(zhàn)亂,沒活路了,才想著加入邊軍,一路走到現(xiàn)在?!?/p>
“竟真有此事!”劉文清張大了嘴巴,上下打量著林川,“我看你行事沉穩(wěn),帶兵有章法,還以為你是將門出身!沒成想竟是讀書人,這投筆從戎的魄力,可比那些只會在書齋里吟詩作對的酸秀才強多了!”
說著,他又想起什么,感嘆道:“難怪你待百姓這般上心,原來是讀過書的人,知道‘民為根本’的道理!不像有些武將,只知道打打殺殺,眼里只有戰(zhàn)功?!?/p>
“讀書也沒讀出什么名堂,倒是打仗見多了百姓受苦,才知道安穩(wěn)日子有多難得?!?/p>
劉文清搖了搖頭:“能有這份心,就比什么都強!來,咱們再喝一杯!為你這投筆從戎的壯舉,也為咱們孝州的好日子!”
兩人碰杯,一飲而盡。
林川笑了笑,故作隨意地問道:“劉大人,有件事晚輩倒是好奇許久了……您跟鎮(zhèn)北王之前,到底是什么過節(jié)?”
這話一出,暖室里的氣氛瞬間靜了幾分。
劉文清握著酒杯的手猛地一頓,原本舒展的眉頭也微微蹙起,顯然沒料到林川會突然問起這個。
他愣了片刻,才扯著嘴角“呵呵”兩聲,隨手將空酒杯放在桌上。
“都快二十年了啊……”
他的眼神飄向窗外的雪景,像是透過那片朦朧,看到了京城翰林院的舊影。
“那時候我剛進翰林院當編修,年輕氣盛,總覺得為官得護著百姓。那年朝廷議鹽鐵專營的章程,鎮(zhèn)北王提出的法子,說是’增課充盈軍餉’,實則是把稅負都攤到了百姓頭上。鹽價要漲三成,鐵農(nóng)具也得加收官稅,我瞧著不對勁,就在朝堂上跟他爭了起來,說他這法子苛待百姓,早晚要生民變?!?/p>
林川沒想到兩人的過節(jié)竟起于朝堂爭辯,便靜靜聽著,沒插話。
“那會兒王爺正是氣盛的時候,哪容得我當眾頂撞?”
劉文清自嘲地笑了笑,“沒過半年,就出了蘇明哲案。蘇御史貪墨漕運銀兩,案子鬧得朝野震動,牽連了不少人。翰林院一位同仁,與我頗有交情,只因他也姓蘇,跟蘇明哲沾了點遠房親戚的關(guān)系,就被王爺硬劃進了’蘇黨’里,判了滿門抄斬……我就是替他抱了句不平,在朝堂上替他辯解了幾句,說他素來清廉,絕不可能參與貪腐??赏鯛斈穆牭眠M去?轉(zhuǎn)頭就把我也安了個’蘇黨余孽’的罪名,請了一道圣旨下來,貶到這里,一待就是十多年……”
林川心頭一動。
翰林院姓蘇的?
滿門抄斬?
這與蘇妲姬是不是有什么關(guān)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