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東凡走出二號審訊室,臉上沒什么表情,心里卻跟明鏡似的。
黃多多那家伙看著憨輩子,嘴巴卻比蚌殼還緊。或者說,黃多多是真被他心目中的“G先生”洗腦洗得徹徹底底。不過,那條關(guān)于韓錦玲的線索,像黑暗里突然劃亮的一根火柴,雖然微弱,卻指明了方向。
“集合人手,跟我走一趟?!?/p>
林東凡對等候在走廊的陳少康簡短下令,聲音不高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。
“林局,去哪?”陳少康快步跟上。
“海岸國際大酒店。”林東凡吐出這幾個字,腳步未停:“請許繼軍的那位表姐,韓錦玲,回來協(xié)助調(diào)查?!?/p>
陳少康眼神一凜,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分量。動韓錦玲,幾乎等同于直接觸碰許繼軍的核心禁區(qū)。
他低聲道:“需不需要先許繼軍那邊打個招呼?或者……先向省里報備一下?”
畢竟許繼軍的背景擺在那里,動作太大容易引發(fā)不必要的反彈。
林東凡腳步一頓,側(cè)頭看了陳少康一眼,目光銳利:“打什么招呼?我們是依法傳喚嫌疑人關(guān)系人,程序合規(guī)。許繼軍要是問起來,讓他直接來找我?!彼Z氣平淡,卻透著一股“兄弟也沒面子給”的強勢勁。
“明白!”
陳少康不再多言,立刻通過加密通訊頻道調(diào)動人手。
幾輛黑色的公務(wù)車悄無聲息地駛出海珊市局大院,匯入午后的車流,直奔海岸國際大酒店。
車內(nèi)的氣氛凝重,所有人都清楚,這次行動無異于虎口拔牙。
酒店頂層的總統(tǒng)套房外,林東凡親自按響了門鈴。
片刻,門被打開一條縫,開門的人是韓錦玲的生活助理??吹介T外是林東凡和他身后一眾面色肅穆的調(diào)查人員,助理的臉色瞬間變了。
“林局長?您這是……”
“執(zhí)行公務(wù),請韓錦玲女士跟我們回去協(xié)助調(diào)查?!绷謻|凡亮出傳喚通知書,語氣公事公辦,沒有任何轉(zhuǎn)圜的余地。
助理試圖阻攔:“林局,這……許先生知道嗎?韓小姐的身體不方便,需要靜養(yǎng),您看能不能……”
“不能!”
林東凡直接推開房門,帶人走了進去。
套房客廳里,韓錦玲依舊坐在輪椅上,腿上蓋著那條熟悉的薄毯。
她似乎對門口的騷動毫無所覺,目光專注地落在窗外蔚藍的海平面上,側(cè)臉平靜得像一尊雕塑。
今天她手里沒有書,只是靜靜地坐著,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(guān)。
許繼軍并不在房間內(nèi)。
林東凡走到韓錦玲面前,擋住了部分光線。
韓錦玲這才緩緩轉(zhuǎn)過頭,看向他,眼神清澈,卻沒有絲毫意外或驚慌,只是淡淡地問:“林局長,有事?”
“韓女士,關(guān)于吳常勝潛逃一案,有些情況需要找你核實一下,請你跟我們回去協(xié)助調(diào)查?!?/p>
林東凡出示了證件和文書。
韓錦玲的目光在林東凡臉上停留了幾秒,又緩緩移開,重新望向窗外,輕聲道:“我行動不方便,給你們添麻煩了?!?/p>
她的配合,平靜得令人意外,甚至帶著一種超然物外的漠然。
整個過程沒有爭吵,沒有抗拒。
韓錦玲被工作人員小心地推著輪椅,離開了套房。她的平靜,反而讓這次行動蒙上了一層更深的、令人不安的陰影。
幾乎就在林東凡的車隊駛離酒店的同時,許繼軍接到了生還助理火急火燎的電話:“許先生,不好了!林東凡剛把韓小姐帶走了,說是傳喚協(xié)助調(diào)查!”
電話那頭,許繼軍沉默了幾秒鐘。
這沉默,比憤怒的咆哮聲更令人窒息。等他開口的時候,他的聲音冷得就像是西伯利亞的寒流:“知!道!了!”
三個字,一字一頓,蘊含著即將爆發(fā)的雷霆之怒。
坐在私家保姆車內(nèi)的許繼軍,掛斷電話之后,原本從容鎮(zhèn)定的面容此刻陰云密布。他這次確實沒有想到,由他精心布置的這一盤棋,林東凡不僅沒有按他預(yù)想的那樣棄子認輸,反而直接出手,動了他最不能碰的那枚棋子!
韓錦玲,不僅僅是他的表姐,也是他最愛的女人。
今天林東凡帶走韓錦玲,這無異于把暗戰(zhàn)擺到明面上的來,這是赤裸裸地向他宣戰(zhàn)。
許繼軍猛地一拳砸在航空椅的扶手上,發(fā)出沉悶的巨響。
用真皮包裹的扶手,被砸出一個清晰的拳印。他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已冷靜下來,但眼神中的狠厲卻再也無法掩飾。
“林!東!凡!”
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,嘴角忽然又勾起一抹冰冷徹骨的笑意:“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跟我撕破臉了,好!很好!”
他拿起不常用的那部加密手機,撥了一下黃多多的手機號。
手機里傳來關(guān)機提示。
這也令許繼軍又一次怒從心起,同時也進一步驗證了自已的猜想——果然不出所料,黃多多護送吳常勝出城失敗,大概率已經(jīng)被捕。
中計了!
全城解除封鎖是假的!林東凡帶隊返回越州也是假的!
由始至終,腳下這座城市都處于高度戒嚴的狀態(tài),戒嚴手段只不過是由明轉(zhuǎn)暗!一招引蛇出洞,被林東凡玩得爐火純青。
許繼軍戴上神秘莫測的騎士面具。
切換到G先生的身份。
又撥通了林東凡的手機號,嗓音也壓出了低沉的滄桑感:“我是G先生,想跟你做筆生意?!?/p>
另一端,坐在公務(wù)車上的林東凡,正在趕回市局的路上。
聽到G先生自報名號,林東凡并沒有感到驚訝,只是笑笑地回了句:“我跟你之間,沒什么生意可做,這邊真誠地建議你去自首?!?/p>
“話別說得這么絕。”許繼軍也克制著自已的情緒,一派從容之色:“聽說你有意棄官從商。商人,就該有在商言商的原則。只要價格談到位,沒有什么買賣是不能做的。開個價吧,你要多少錢才肯放人?”
“你想我放誰?”林東凡試探性地問。
許繼軍沉穩(wěn)地吐出一個名字:“吳常勝。”
這倒是令林東凡感到有些意外,剛才還以為對方會要求釋放韓錦玲。不過想想也正常,如果對方提韓錦玲的名字,便等同于揭穿自已的真實身份。而更重要的是,韓錦玲本身沒有犯罪,被傳喚也只是協(xié)助調(diào)查,遲早要放人。
林東凡定神回道:“釋放A級通緝犯?呵呵,你高估了我林東凡的膽量。另外我想告訴你的是,你也逃不出海珊,現(xiàn)在回頭還來得及?!?/p>
聞言,許繼軍憤怒地掛斷了電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