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定潮被陳小漁這突如其來的命令搞得一頭霧水,滿肚子都是牢騷。
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侄女。
感覺小漁真的是飄了,飄得找不著北!自從當(dāng)上船長之后,簡直是越來越不像話。自已是她親堂叔,在海上漂泊了這么多年,經(jīng)驗不比她豐富?吃過的鹽比她吃的米都多!可現(xiàn)在連問個緣由都要被呵斥,一點地位都沒有。
“小漁啊,不是叔說你?!标惗ǔ眽旱吐曇?,臉上寫滿了不滿:“你現(xiàn)在雖然是船長,但你也不能這么任性,好歹跟我說說這是怎么回事??!”
陳小漁焦急地看了眼手表,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她強壓著內(nèi)心的焦躁,語氣堅決地說:“叔,現(xiàn)在沒時間解釋了。你只要知道,許繼軍是個危險人物,我們必須馬上撤離。麻煩你按照我說的做,立刻召集所有船員,放皮艇迅速撤離!”
這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式語氣,陳定潮也是第一次從小漁身上看到。
陳定潮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,但看著侄女那雙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眼睛,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。
“行,你是船長,你說了算!”
陳定潮悻悻地轉(zhuǎn)身,一邊走一邊搖頭嘆氣,嘴里還不住地嘟囔著:“真是翅膀硬了,連叔都不放在眼里了……”
夜色深沉,海風(fēng)呼嘯。
陳定潮挨個敲響船員艙門,壓低聲音傳達(dá)指令:“都起來,悄悄到右舷集合,放皮艇撤離?!?/p>
“潮叔,這大半夜的,出什么事了?”有年輕船員睡眼惺忪地問,臉上寫滿了困惑。
“別問那么多”陳定潮不耐煩地擺手,但看著船員們疑惑的眼神,又補充了一句:“船長說的,肯定有她的道理。動作輕點,別驚動了客人?!?/p>
陳定潮特意在“客人”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。
還是一肚子牢騷。
心想那個許繼軍看起來文質(zhì)彬彬的,又是林東凡的朋友,能有什么危險?這事實打?qū)嵉?,就是小漁那丫頭在小題大做,擺船上威風(fēng)!
另一邊。
船員們雖然滿心疑惑,但看到陳定潮嚴(yán)肅的表情,還是迅速穿戴整齊,悄無聲息地聚集到右舷。
海風(fēng)很大,浪濤聲掩蓋了他們的動靜,但這反而讓每個人的心跳聲顯得格外清晰。
“快,把三號皮艇放下去?!?/p>
陳小漁壓低聲音指揮著,目光不時警惕地瞥向頂層甲板的方向?,F(xiàn)在什么也不怕,就怕頂層甲板上的許繼軍會聽到動靜。
兩個經(jīng)驗豐富的水手熟練地操作著吊臂,將橙色的救生皮艇緩緩降向海面。
海浪不小,皮艇在空中輕輕搖晃。
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生怕弄出什么聲響。
然而……
就在皮艇即將接觸水面時,一個意外的浪頭打來,船身猛地一晃。
水手小李一個踉蹌,下意識地松了下操控桿,皮艇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,重重地撞在船體上。
“撲你阿母!眼睛長哪兒去了?!”陳定潮看到船身被刮掉一大塊油漆,心疼得直跺腳,忍不住破口大罵:“一群廢物,這點小事都干不成!這漆,可是特制的油漆!補一下得花多少錢你知道嗎?做事能不能小心點!”
小李被罵得噤若蟬,低著頭不敢吱聲。
陳定潮這一嗓子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刺耳,就連呼嘯的海風(fēng)都仿佛為之一滯。
頂層甲板上,許繼軍正憑欄遠(yuǎn)眺,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。
這聲突兀的叫罵聲,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覺。
他眼神一凜,迅速從隨身攜帶的長條運動包里取出那把精心保養(yǎng)的狙擊步槍,動作熟練地裝上八倍瞄準(zhǔn)鏡。
透過高精度瞄準(zhǔn)鏡,他清晰地看到了右舷的混亂場面。
船員們正在手忙腳亂地往皮艇上爬,陳小漁站在最前面指揮,風(fēng)起浪涌的海面上浮沉著慘淡的月光。
許繼軍的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的笑意,十字準(zhǔn)星緩緩移動,最后定格在陳小漁的后腦勺上。
他的食指輕輕搭在扳機上,感受著扳機彈簧的阻力。
只要稍一用力,這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就會香消玉殞??稍S繼軍卻猶豫了,生命誠可貴!還不到必須殺人的地步。
準(zhǔn)星下移,許繼軍又瞄準(zhǔn)了已經(jīng)充滿氣的橡皮艇。
冷靜地扣動扳機。
“砰!”
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夜空,在海面上回蕩。
橡皮艇應(yīng)聲破裂,迅速漏氣傾覆。
剛剛爬上艇的船員們驚叫著落水,海面上頓時亂成一團(tuán)。冰冷的浪花拍打著落水者的臉龐,恐懼在每個人眼中蔓延。
“所有人聽著!”許繼軍站在高處,舉著步槍,聲音冷峻得如同這夜間的海風(fēng):立刻回到船上。我數(shù)三聲,若還有人在水里,別怪我不客氣!“
落水的船員們驚恐地看著船上那個持槍的身影,在求生本能的驅(qū)使下,紛紛向船邊游去。
陳小漁在水中掙扎著,咸澀的海水嗆進(jìn)了她的喉嚨,但比這更讓她難受的是內(nèi)心的絕望。
她最后的逃生計劃,就這樣功虧一簣。
陳定潮這時才如夢初醒。
他看看在水中掙扎的陳小漁,又抬頭仰望頂層甲板上手握狙擊步槍的許繼軍,悔恨情緒,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。
感覺自已這些年的鹽都白吃了,有眼無珠,終究還是看錯了人。
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男人,林東凡的朋友!撲你阿姆,竟然是個帶槍的危險的分子,難怪小漁要撤離。
如果不是他剛才罵得太大聲,小漁的撤離計劃也不至于變成現(xiàn)在這樣。
“小漁,快上來,都聽許先生的!他有槍。”
后悔和郁悶情緒爆發(fā)之后,接踵而來的是恐懼,陳定潮匆匆伸手把陳小漁往船上拉。
頂層甲板上。
許繼軍冷漠地看著船員們一個個狼狽地爬回船上,槍口始終對著他們。
等最后一個人上來后。
許繼軍又下了一道冷酷的命令:“陳小漁,帶著你手下的所有人,全部到前甲板集合,雙手抱頭蹲下!”
他緩步走下舷梯。
挨個檢查每個瑟瑟發(fā)抖的船員,確認(rèn)沒有攜帶武器后,才對渾身濕透、不住發(fā)抖的陳小漁說:“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談?wù)??!?/p>
蹲在人群中的陳定潮,偷偷瞧了一眼許繼軍手中的槍。
雖然心里發(fā)怵。
還是壯著膽子回吼了一嗓子:“有事沖我來,船上的事都是我說了算,不是小漁說了算,我是他叔!”
“你?”
許繼軍不以為然地掃了陳定潮一眼。
又將目光落在陳小漁身上,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:“陳小漁,從現(xiàn)在開始,這艘船由我接管。只要你們配合,我不會傷害任何人。接下來麻煩你用繩子把大家的手反綁在背后,系成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