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么?”照夜臉色一沉,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震怒。
“這么多人看著,竟能讓一個重傷的刺客在眼皮子底下被救走?”
一旁的張顯明先是驚愕地瞪大了眼睛,隨即臉上迅速涌上后怕與憤怒,聲音都拔高了幾分:“跑了?!他果然還有同伙?!?/p>
她像是氣急了,胸口劇烈起伏,指著后院的方向怒罵道。
“這群人深更半夜就敢潛入客棧殺人放火,劫走要犯,這、這簡直無法無天?!?/p>
“照夜兄弟,你一定要把人抓到啊,不能讓他就這么跑了?!?/p>
照夜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,保證道:“張公子放心,這種小賊跑不掉的?!?/p>
王爺說了,要放長線,釣大魚。
如今魚餌已經(jīng)放出去了。
接下來,就看這條線能牽出些什么了。
*
接下來的日子,一切風平浪靜。
張顯明還收到了秩央帶回來的消息。
秩桐已經(jīng)順利回到了閬中。
“那就好?!睆堬@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
秩桐離開后,棠云麟留在他身邊的護衛(wèi)借口說怕刺客再殺回來,特意留下保護他。
留下保護?
說得倒是好聽,不過是為他們明目張膽的監(jiān)視找借口罷了。
她心里冷笑,面上卻感激涕零。
愿意保護就保護吧,反正她如今深居簡出,每日里除了讀書就是寫文章,連院門都甚少踏出。
斐柳見她如此鎮(zhèn)定,有些遲疑:“公子,他們整日守著,我們……”
“無妨。他們想看,就讓他們看個夠?!睆堬@明打斷他。
他們愿意耗費人力在她這個“一心只讀圣賢書”的舉子身上,那就隨他們?nèi)ァ?/p>
她樂得清凈,也樂得讓他們看個明白。
至于其他的,來日方長。
*
眨眼就到了春闈的日子。
張顯明順利通過了檢查,進入了考場。
直到最后一天考試,閬中傳回了消息。
張顯明的母親禾氏乃是張老板的續(xù)弦。
禾氏嫁給張老板時,約三十出頭,帶了個五六歲的孩子。
彼時的張老板還不像現(xiàn)在一樣是富商,只在閬中經(jīng)營著一家不大的藥材鋪子,勉強糊口。
自從娶了禾氏后,張家這運道竟然一日日的好了起來。
禾氏雖然是個帶著孩子的寡婦,卻頗有見識,待人接物從容得體。
張老板與人談生意時,她偶爾在屏風后聽著,事后總能點撥幾句,往往能切中要害。
她指點張老板將蜀地的藥材販往北地,又將北地的皮貨運回南方。
這一來一回,利錢便翻了幾番。
不過短短五年的時間,張家便從一間小鋪面,發(fā)展成了擁有五間鋪面、兩條商路的富戶。
張家上下,從老太太到伙計,都認定了是這位續(xù)弦夫人帶來的福氣,私下里都說她“旺夫”。
張老板對禾氏更是敬愛有加,對禾氏帶來的兒子也是真心疼愛,逢人便夸“我兒子機靈”。
人心都是肉長的。
禾氏見張老板是真心實意對待他們母子,加之張顯明與繼父感情日益親厚,思慮再三,便主動提出讓兒子改姓張,取名“顯明”。
聽說張老板當時激動得眼眶都紅了,連夜開祠堂、上族譜,第二天就大擺筵席,恨不得讓全閬中的人都知道他有這么一個好兒子。
自此更是將張顯明視若己出,悉心栽培。
近些年來,張家產(chǎn)業(yè)愈發(fā)雄厚,禾氏便也漸漸不再拋頭露面,只在內(nèi)宅靜養(yǎng),外人難得一見。
只從偶爾出入張府的婦人口中聽聞,這位張夫人雖然年過四旬,卻依舊風姿綽約,美貌驚人。
謝翊寧看完了信,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:“禾氏與秦王妃長得可有何相似之處?”
停云將提早準備好的畫像遞了過來。
“回王爺,您的長線這回可真是釣到大魚了?!?/p>
他語氣里是止不住的興奮。
“我們的人日夜盯著張府,但那張夫人實在深居簡出,如同隱形人一般?!?/p>
“張府其他女眷的畫像我們都畫好了,只差張夫人?!?/p>
“直到放回去的刺客聯(lián)系上了張夫人,她才從張家出門?!?/p>
“我們的人當時就藏在兩人會面的茶樓里,借著這個機會,將那位張夫人的模樣臨摹了下來?!?/p>
謝翊寧接過畫軸,從里面挑出了一個最眼熟的。
“這是誰?”
“這就是張夫人禾氏。”停云趕忙回答。
見謝翊寧盯著這張畫,棠云婋忍不住問道:“你是覺得她和秦王妃很像么?”
謝翊寧搖了搖頭:“我不記得了,只是莫名感覺有些熟悉?!?/p>
兩人對視一眼,謝翊寧當即起身:“我這就進宮。父皇母后一定能認出她來。”
今日是春闈最后一日。
張顯明考完之后會從考場出來。
如果她真的是秦王妃的女兒,那么這是最好的扣留她的機會。
“去吧,我等你回來?!碧脑茒肫鹕韺⑺土顺鋈?。
如今她這肚子愈發(fā)大了,也懶得動彈了。
“好?!敝x翊寧親了親她的額頭,飛速往宮里趕去。
未央宮內(nèi),文昭帝正與皇后對弈。
聽聞謝翊寧求見,帝后二人皆是一怔。
若非急事,這孩子斷不會在此時入宮。
畢竟他現(xiàn)在心里眼里只剩下他那未出世的孩兒了。
“父皇,母后,兒臣有要事要報?!敝x翊寧快步走了進來。
崔皇后聽到這話,放下手中的棋子,有些緊張:“可是婋婋出了什么事?”
“母后放心,婋婋一切安好。是秦王妃的事?!敝x翊寧將手中的畫卷呈上。
崔皇后一開始聽到一切安好,松了一口氣。
沒想到謝翊寧忽然提到了“秦王妃”,她頓時一怔。
好多年沒聽到這三個字了呢。
“父皇,母后,你們瞧瞧,哪一個是秦王妃?”
文昭帝接過他遞來的畫卷,緩緩展開,崔皇后也忍不住湊近細看。
他們和謝翊寧一樣,一眼就在那些畫卷里找到了他眼熟的那一幅畫。
畫中女子身著素衣,跪坐蒲團之上,側顏清冷,雖只寥寥數(shù)筆,但那眉眼間的韻致,卻讓人移不開眼。
崔皇后的手微微一頓,下意識地看向文昭帝。
文昭帝的指尖在畫上輕輕拂過,目光漸沉。
謝翊寧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,隨后忍不住問道:“父皇,母后,這人究竟像不像秦王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