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頭轉(zhuǎn)了幾轉(zhuǎn),皇帝道:“你昨日回家,游家可有說什么?”
賢妃笑道:“臣妾和父親說過了,父親也知道自已錯了,說以后一定注意分寸,也讓臣妾替他感謝您對他的包容?!?/p>
皇帝聽得心里舒坦不少,端起茶來又喝了一口。
賢妃繼續(xù)道:“臣妾也和他說了請他幫忙查兵器之事,臣妾走時就聽到父親在做安排,想來很快就會有消息?!?/p>
“那朕就等著了。”
“您放心,事關(guān)臣妾的清白,父親定會盡心盡力去查?!?/p>
正說著話,宮女來報(bào):“娘娘,春苗回來了。”
春苗是賢妃身邊的大宮女,皇帝自然認(rèn)得:“她不在宮中?”
“是。臣妾想著游家遞牌子求見太麻煩了,所以昨日留了春苗在游府,有什么消息了可隨時向我傳話。”
皇帝心里生出無數(shù)想法,神情不露半分:“讓她進(jìn)來回話。”
候在門外的春苗快步進(jìn)來,見禮后立刻道:“游大人查到了線索,已經(jīng)派人過去拿人了,遣奴婢來告知娘娘一聲。”
賢妃轉(zhuǎn)頭看向皇上:“您看……”
皇上想把手里的茶盞仍到她臉上,到底是忍住了,用力拍了一下桌子,起身道:“后宮不可干政,朕派人前去?!?/p>
賢妃跟著起身,語氣中還帶著點(diǎn)委屈:“臣妾等皇上為我做主?!?/p>
皇帝頭也不回:“放心,朕,一定做主。”
離開紫宸宮,皇帝吩咐緊隨其后的則來:“去樞密院一趟,讓棲鶴去宮門外和鎮(zhèn)國公府的人會合,隨他們前去,之后……”
略作沉默,皇帝道:“不必回稟,以樞密院的行事方式,該如何做便如何做,朕等他的消息?!?/p>
“是?!?/p>
就等著這一刻的林棲鶴立刻點(diǎn)齊人手出發(fā),出了宮門和等在那里的人會合,跟著他們策馬直奔城外,目的明確的停在了一座莊子前。
而此時,莊子已經(jīng)被團(tuán)團(tuán)圍住了。
“大人,就是這里。”
林棲鶴看說話的人一眼,大步往里走去。
莊子不大,就是一個倒座房加一個院子,四個人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一動不動,身上可見血跡。
眼神一掃,林棲鶴去往被守著的一個房間。
屋子靠墻的地方堆著兵器,他走過去一樣樣拿起來看,無論從保養(yǎng)程度還是印記,都和那個莊子上查出來的一樣。
“胡大人,你帶人把這些全部送回樞密院,那四個人也帶回去審問,這里留人看守,我?guī)О藗€人走。”
胡非應(yīng)是。
林棲鶴根據(jù)彭蹤留下的線索,花了點(diǎn)時間,很有技巧的找到了送兵器的那六個人。帶回樞密院分開來一頓嚴(yán)刑拷打,沒多久就有人招了,再用只有一人能活命這招讓他們互相攀咬一番,林棲鶴就拿到了想要的東西。絲毫沒有耽誤,他立刻將這份沾著血,還熱乎的證據(jù)交到了皇上手里。
皇帝不敢置信,心里卻又沒有多意外,就好像心里的猜測得到了證實(shí),果然如此。
“則來,將這東西送到賢妃手里?!?/p>
沒發(fā)脾氣的皇上讓則來總管膽顫心驚,把腰彎得更低,雙手接過證詞迅速送往紫宸宮。
皇帝鋪開一道空白圣旨筆走游龍,一口氣全無停滯的寫完,重重蓋上玉璽,往林棲鶴身上一扔。
林棲鶴眼疾手快的接住。
皇帝站起身來,將供于長桌的劍拿起來也往他身上扔:“持圣旨和此劍前往鎮(zhèn)國公府,將游家全族緝拿下獄,等候處置!攜朕口喻,讓都指揮使帶上禁軍隨你一同前去,鎮(zhèn)國公府,許進(jìn)不許出?!?/p>
“臣,領(lǐng)旨?!?/p>
步出御書房,看到失了以往從容鎮(zhèn)定的賢妃腳步慌亂的前來,林棲鶴遠(yuǎn)遠(yuǎn)的行了一禮,快步離開。
賢妃用毒計(jì),卻被瑯瑯利用起來反用到她自已身上,這一局,是瑯瑯更勝一籌。
賢妃平日里可隨意進(jìn)出御書房,只是她向來懂分寸,少有去利用這個特權(quán)的時候,可這一次和以往不同,她不敢往里闖。
往門口一跪,賢妃聲音悲戚:“皇上,臣妾求見?!?/p>
御書房里沒有一點(diǎn)動靜。
可賢妃知道皇上在,無事時則來總管從不離皇上左右。
“皇上……”
皇帝仍不搭理,賢妃便也不開口了,只是靜靜的跪著。
屋里屋外,像是在無聲的對抗。
賢妃許多年沒有吃過這苦了,只跪了一小會就膝蓋疼得跪不住,搖搖欲墜的左右搖晃,卻忍著沒有開口。
她知道,皇上在看著她。
可直到她在外邊假裝跪暈過去,皇上都沒有出來看她一眼,只讓則來派人送她回宮。
賢妃明白,這一回,沒那么容易過關(guān)了。
一直關(guān)注著御書房和樞密院動靜的二皇子得了消息,一顆心終于穩(wěn)穩(wěn)的落了回去,這事再怎么發(fā)展,也和他扯不上關(guān)系了。
吳婕妤擦去唇上用來裝病的妝粉,端起茶來喝了幾口,看著神情隱隱透著興奮的兒子嘆了口氣,在這皇宮,爭那個位置可能會死,可不爭,也同樣沒辦法置身事外,避不開。
“以后,你隨自已心意來吧,不必顧忌我。”
二皇子本來準(zhǔn)備了許多說辭想說服母妃不再攔著他,可沒想到他還什么都沒說,母妃卻先主動退讓了。
“母妃您……”
吳婕妤苦笑:“這么多年你都沒表現(xiàn)出半點(diǎn)要和他們爭鋒的意思,反倒是老五和老四針尖對麥芒的斗得歡,可他們卻偏偏選擇你來欺負(fù),不就是覺得選你付出的代價更小嗎?這次是大皇子提前得到了消息,及時救我們娘倆一命,可誰又能確定不會有下回呢?既然不爭不搶要被欺負(fù),那就去和他爭和他搶,死也死得明明白白?!?/p>
二皇子跪倒在母妃面前:“我一定會護(hù)您平安的?!?/p>
吳婕妤紅著眼睛把人拉起來,起身給高自已一個頭的兒子整了整衣衫,道:“這次是我們欠了大皇子的救命之恩,你要想想怎么還。我曾受先皇后照拂,大皇子性子像先皇后,不是心情狠戾斬盡殺絕的人,若他能成事,我們母子將來無憂。”
“兒子知道?!倍首游兆∧赣H的手:“您放心,他先護(hù)了我,我便會回以同樣的維護(hù)。”
吳婕妤看著兒子很是欣慰,從生下孩子開始她就有諸多擔(dān)憂,怕兒子活不長,怕兒子死得不明不白,怕兒子病,怕兒子痛等等,但最怕的,是兒子長成他父皇那樣的人。
萬幸,他沒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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