熱飯熱湯下肚后,常姑姑扶著她在躺椅上坐下,笑道:“姑爺真是考慮周全,知道您不方便躺床上歇息,還特意給您準備了一張?zhí)梢?。?/p>
“有心才能做到這一步?!碧m燼往后躺,這個高度躺著很舒服。
閉上眼,蘭燼聽著隱隱傳來的喜樂聲、炮竹聲、人聲,唇角微微上揚。
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這一處院子做為她臨時休憩的地方,既不會過于吵鬧,也不會安靜得好像這成親之事與她無關(guān)。
怎會無關(guān)呢?
蘭燼心想,自下了花轎,她的心跳聲就沒正常過。
她要成親了。
在心里第不知道多少遍的和自已說,蘭燼又開心又難過,年少時家人無數(shù)次打趣不知她會找個怎樣的郎君,在她長大的這個過程中,她從未幻想過自已會有成親的那一日。
而今日,她真的成親了,卻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。
娘親收到消息,不知得哭成什么樣。
蘭燼將頭往上抬,死死關(guān)住眼眶不讓眼淚落下來花了妝,如果娘親在這里,一定會告誡她,這樣的大好日子,找了這樣的如意郎君,不能哭。
若是祖父在,怕不是要笑得停不下來。
只是想象著那個場景,蘭燼就又揚起了唇角,這么想一想,就好像家人都在身邊,心里也不那么難受了。
可心不定,到底是睡不著。
東想想,西想想,時間過得也很快。
日頭西移,吉時將至。
常姑姑重新給姑娘梳妝。
而外頭,林棲鶴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賓客。
別管平日在朝堂上有多不對付,今日都是一張笑臉,話說得一個比一個漂亮。
幾位皇子是一起到的,似是都算準了時間,他們剛步下馬車,皇上的車駕就到了,自然而然的就要等著一起進去。
林棲鶴也趕緊迎了出來。等人一出來就拜了下去:“微臣拜見皇上?!?/p>
“今日的林卿真是玉樹臨風?!被噬贤衅鹚牧伺乃募绨颍Φ谜嫘膶嵰?。
林棲鶴也相信,皇上待他也并非完全沒有真心,只是不及算計他的百之一二,所以,他也不為所動。
“朕可把你的主婚人一并給帶來了?!?/p>
皇上示意他往后看,就見老師一家從后邊的一輛馬車下來了。
就連許經(jīng)琮也在,齊齊整整,一個不少。
對了個眼神,林棲鶴先朝皇上行禮:“微臣勞皇上費心了?!?/p>
“你少結(jié)點仇,就不會這點事還得我來費心了。”皇上笑罵:“聽說都沒人來做你的儐相?”
林棲鶴不說話。
皇上笑意更甚:“可需要朕給你找兩個?”
“就這兩個吧,他們跟在微臣身邊很久了,至少忠心?!?/p>
皇上本就只是隨口一說,要真有這個想法,早在給他找主婚人的時候就一并定下了。
林棲鶴又朝許大人一家行了禮,就領(lǐng)著一眾人往里走去。
見禮聲不斷。
誰都知道皇上是證婚人,所以文武百官才會來。
吉時將至。
林棲鶴告罪離開。
那邊,蘭燼也重新梳妝完畢,蓋好紅蓋頭等著。
林棲鶴將紅綢的一頭送到她手中,輕聲道:“別擔心,隨著我的動作即可?!?/p>
蘭燼心跳越來越快,悄悄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穩(wěn)住了,點了點頭。
六月的天,便是黃昏也仍然光線明亮。
蘭燼只能看到身邊人的下擺和鞋子,她也就當身邊只有這一個人,跟著他先拜天地,再拜坐于主座,為他們賜婚的皇上,夫妻對拜后, 蘭燼聽到了皇上的聲音。
“朕祝你們琴瑟和鳴,早日開花結(jié)果?!?/p>
這是蘭燼來到京都后,第一次走到皇上面前。
此時她才發(fā)現(xiàn),她如此的恨這個人!
哪怕今日是她的大日子,哪怕此時是她拜堂的吉時,只是聽到這個聲音,確定了他的身份,她就想掀了蓋頭,問問他可還記得杜守正!
手被人緊握了一下,理智回籠。
蘭燼閉了閉眼,在林棲鶴謝恩的聲音中福身行禮。
被送入洞房時,蘭燼聽到了皇上的笑聲,許爺爺?shù)淖8B?,其他人的起哄聲,可這一切種種好像都隔了一層,讓她如在夢中,反應(yīng)遠不如平時。
好在敢鬧林大人洞房的不多,跟過來也只是想見一見新娘子的真容,畢竟這‘逢燈’的掌柜雖然名聲大,但并不常露面,能見她的還多是女子,男子見過她的還真沒幾個。
此時都想見見,林府未來的女主人到底長什么樣。
林棲鶴拿著秤桿挑起紅蓋頭,本是垂著眼簾的人抬起頭來,朝著掀蓋頭的人笑了。
如百花綻放。
屋子里都靜了一靜。
林棲鶴年少時聽過杜老大人把孫女夸得花一般,還言之鑿鑿的稱將來他孫女一定是貴女里最好看的。
當時他隨其他人一起笑,可現(xiàn)在,他想告訴杜老大人,他說對了。
他的孫女長大后,就是貴女里最好看的。
這種好看,不止是長相上的好看,還因為那種精神上的,心態(tài)上的,氣場上的上揚帶來的美。
無人能及。
起哄聲再起,可兩人好像都聽不到了,眼里都只容得下對方。
還是常姑姑反應(yīng)快,一人手里塞了半個匏瓜笑道:“該喝合巹酒了?!?/p>
匏瓜里的酒不多,也就一口,兩人喝下后,常姑姑接過去,將分成兩半的匏瓜合成一個:“祝姑娘和姑爺長長久久,幸福美滿?!?/p>
起哄聲再起,林棲鶴知道自已不能表現(xiàn)得太過明顯,聲音和語調(diào)和平時并無變化:“我去外邊待客,一會我會請小許大人的夫人來陪你?!?/p>
蘭燼面帶嬌羞的輕輕點頭。
林棲鶴臉上沒有半點留戀的神色,和其他人一道離開。
很快,照棠回屋來道:“都走了,姑娘你松快松快?!?/p>
蘭燼立刻垮了腰,指了指頭上的東西:“常姑姑快來卸了這頭飾,太重了,我頭都抬不起來了?!?/p>
常姑姑上前幫著把垂肩冠取下來,邊打趣道:“姑爺太實在了些,這垂肩冠過于真材實料,重得很。其他都拆了?”
“拆了吧,鶴哥那意思就是告訴我,不會讓外人過來了?!?/p>
“姑娘姑娘。”剛出去的照棠又回來了,湊過來低聲告知:“果如您所料,閻錫借林大人成親吸引了所有人注意,從莊子上運了兵器回京營,在入庫時被大皇子的人抓了個人贓俱獲。”
正事來了,蘭燼頓時打起了精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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