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完最重要的事,蘭燼便又說了近日的事:“自賜婚后,收到的請?zhí)加泻脦资C考业奈叶冀恿?,但也每家都拒了,這里邊未嘗沒有賢妃的試探。我們定下婚約后在外人看來就是一體的,我的去向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你?!?/p>
“沒錯,賢妃已經(jīng)對我生疑,她不信我真的中立,會想方設法的來打探我的偏向?!绷謼Q笑:“她肯定想不到,你防她之心比任何人都更甚?!?/p>
蘭燼沉默片刻,轉過身去面向林棲鶴,神情比之前任何一刻都鄭重:“我要賢妃死!哪怕是四皇子活,我也要讓賢妃死!”
林棲鶴伸手握住她的手臂,回以同樣的鄭重:“知道了,我會助你?!?/p>
蘭燼閉上眼,祖父和父兄的頭顱在地上滾動是她多少年的噩夢,熬不住的時候她就想一想那一幕,想一想,害她家破人亡的敵人還怎樣逍遙的活著,她就能再繼續(xù)熬下去。
林棲鶴起身走過去,將身體微微抖動的瑯瑯輕輕攬入懷中,這樣濃烈的恨,他知道瑯瑯想到了什么。
頭痛如期而至,蘭燼忍耐著適應下來,然后若無其事的從他懷中退出來,道:“我有些事要問許爺爺,想再去一趟許家,但是不能再用送花燈的理由,若用其他方式去,許家的門房管事都不認得我,不會放我進去,若是通傳,知道的人多了會藏不住,你有辦法嗎?”
“有辦法,今晚如何?”
蘭燼喜歡這樣的爽快:“可以?!?/p>
林棲鶴也不坐回去了,就靠著兩張主座中間的桌子站著,姿態(tài)如在自家一般閑適:“出門需要我替你遮掩嗎?”
“不用,我有辦法出門不被盯上。”
林棲鶴一聽就知道瑯瑯平時沒少出門,只是連他的人都沒發(fā)現(xiàn),那就能放心了。
“你打算在哪里等著?需不需要我提供地點?”
蘭燼想起來,林棲鶴的底都交穿了,她卻還半句沒提過,這有些不對。
“月半彎、琳瑯閣、博古樓都是我的鋪子,月半彎有我的替身在,若有什么情況也能應付,你讓她去那里接我。”
林棲鶴很意外,這三家出現(xiàn)在京都的時間并不算長的鋪子竟然都是瑯瑯的?論掙錢程度,在京都的正經(jīng)行業(yè)里這三家都能排得上號!
再一想,這幾天常姑姑可沒少帶著左立去博古樓搬首飾回來,這是把錢從他的荷包掏到瑯瑯的荷包??!
蘭燼顯然也想到了,不過她面不改色,生意嘛,做誰的不是做,未婚夫現(xiàn)在還不算自家人,他的錢可以掙,若是婚事黃了,掙到的銀子也不是假的。
“這三家鋪子都非常掙錢,你的‘逢燈’也日進斗金,可你看起來仍然非常迫切的想掙錢?!绷謼Q坐回去:“瑯瑯,我所有的銀錢都交給你了,不是一筆小數(shù)目,如果你有需要用錢的地方,不必告知我,隨你取用?!?/p>
蘭燼沒想過這錢不能用,真到了急用的時候,她會用得毫不猶豫,就算把林府搬空了也會去堵住自已的窟窿。
但對方主動給了這樣的話,讓她有些開心。
“你知道我此時應該在哪里嗎?”蘭燼看向他:“我應該在黔州,我身邊所有的人,都應該在黔州。我用銀子砸開了一條路,年年為他們提供大量銀錢,才讓他們敢擔著風險讓我們離開黔州,并且不告發(fā)。我捏著他們收受巨額賄賂的證據(jù),他們捏著我們的家人,這幾年就是這么互相掣肘著過來的。所以,我必須掙到足夠多的銀子,保住這條銀子砸開的路。”
林棲鶴輕聲問:“你砸開的?”
“我選擇的路,其他人助我走成了?!?/p>
“那年你多大?”
蘭燼唇角無意識的上揚了一下:“十四?!?/p>
十四歲的瑯瑯……
“你那什么表情,當我年幼無知瞎琢磨的?”蘭燼瞥他一眼:“我九歲就到了黔州,除了第一年在想盡辦法活下來,之后就在幾位先生門下受教,沒有一日懈怠。我不學四書五經(jīng),不學那些看起來很有道理,但華而不實的知識,他們教給我的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,從一開始,他們就在為我有朝一日回到京都鋪路。在我決定要走這條路后,三位先生暗中推演過無數(shù)回,若他們覺得不行,不會放任我胡來。”
林棲鶴知道,但就因為知道她每一步走得多不易,才更加心疼。
可他說什么話都是在看輕瑯瑯,于是他只問出心疼以外最重要的問題:“留在黔州的人安全嗎?那些人會不會在感覺到危險時對他們動手?”
“我防著了,這些年一直在訓練護衛(wèi),那些人知道,但他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,只知每年都會送一批訓練好的人出來聽用。他們越不知底細,就越不敢起不該有的心思。”
蘭燼笑:“他們試過,知道惹到我了,我真會拖著他們一起死,而且我在外邊,他們弄不死我,也就更加忌憚?!?/p>
“可需要我再派些人手去黔州城外隨時接應?”
“你不要插手黔州的事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形成平衡了,只要不打破,暫時就壞不了?!?/p>
蘭燼拒絕得干脆,知他是好意,便將黔州的情況說了說。
“黔州生存環(huán)境惡劣,本地人只為活著。但流放到那里的都是官員,他們不會允許自已的后代目不識丁,武將也大都把傍身的那點本事傳給了子女。這么多年下來,你無法想象,那里困住了多少有本事的人。有的人走了歪門邪道,有的人組建了一方勢力,雖然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了,但正因為有他們和衙門的人抗衡,才讓衙役不能把我們當畜生對待,半死不活的好歹像個人一樣活下來。我們能從黔州出來,打點他們花了不少銀子,但他們也確實在這件事上幫了大忙,通過他們我才走通了衙門那邊的關系?!?/p>
只聽了這么一點邊邊角角,林棲鶴就能想象出來黔州的情況有多復雜,若以人心來論,那里不止復雜,還危險。
瑯瑯,是在那樣的地方成長起來的。
“不說那些事了?!碧m燼結束這個話題:“你知道我的銀子用在哪里即可,如果哪天你發(fā)現(xiàn)你的銀子不見了,那就是往這里去了。”
“都給你,以后皇上賞我東西我都要金銀,名正言順賞下來的金銀可以隨便用?!?/p>
蘭燼笑瞇了眼,黔州的女婿很有覺悟!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