蘭燼一看他神情,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,身體往外探去:“他怎么了?”
“您小心!”左立忙提醒,并趕緊告知答案:“大人受傷了?!?/p>
還好,只是受傷,蘭燼往樓下走,邊問:“傷得重嗎?人現(xiàn)在在哪?請大夫了嗎?”
“小的還未見到大人,只知大人不能騎馬,坐馬車回來的,所以才回得慢了些。大人先入宮復(fù)命了,知道您擔(dān)心,一入城就先遣人來給小的傳話,讓小的來知會您一聲,免您著急。”
不能騎馬,只能坐馬車,可見傷得不輕,蘭燼一時間又是放心又是擔(dān)心。
放心他總算是活著回來了,擔(dān)心他的傷勢。
而此時,林棲鶴的馬車已經(jīng)直達大殿前,由彭蹤攙著一步步邁上臺階,內(nèi)侍一聲聲往里通傳,再一聲聲傳出來請他入殿。
他昨晚趕了一夜的路,為的,就是趕在散朝之前趕到。
聽著外邊的動靜,文武百官見皇上面露喜色,心下各有思量。
聽著動靜漸近,所有人齊齊回頭,看到進來的人,一時間俱都被鎮(zhèn)住了。
就見林棲鶴手持寶劍,紫色官服數(shù)處破裂,顏色斑駁,一步一步走得又沉又慢,所經(jīng)之處血腥之氣撲面而來,煞氣沖天。
文武百官全都放輕了呼吸,在這樣的林大人面前,就連徐壁都完全不敢輕舉妄動。
皇上也被鎮(zhèn)住了,這么重的煞氣,這小子是殺了多少人!
但是,總算回來了!
“臣,林棲鶴,拜見皇上。”林棲鶴拄著寶劍艱難跪下,姿態(tài)恭敬,但是拿著尚方寶劍當(dāng)拐杖,又顯得沒那么尊敬。
皇上看他那不利索的模樣忙道:“受傷了?還跪什么,則來,快去把他攙起來,搬張椅子扶他坐下。”
則來大總管小跑著過去把人攙起來,兩個內(nèi)侍抬著椅子放到他身后。
林棲鶴傾身謝恩,就這么在眾臣面前按著椅子扶手坐在了這大殿之上。
從他入殿,他的一舉一動都很慢,誰都看得出來,他受傷了,且傷得不輕。
江南現(xiàn)在是遭了災(zāi),但哪朝哪代也是富庶之地,能被派去那里當(dāng)差的無不是各家打破了頭爭來的。此次林棲鶴奉命去給四皇子擦屁股,誰都知道江南會有一場大震動,各家耍的手段并不少,此時見到林棲鶴,不少人腿肚子發(fā)軟。
林棲鶴當(dāng)然不會讓他們失望,也不回自已是不是受傷了的問題,雙手將劍舉過頭頂,朗聲道:“微臣幸不辱命,此次下江南,共斬殺大小官員六十九人,助百姓順利春耕。揚皇威,安百姓,穩(wěn)人心,百姓無不對皇上感恩戴德,為皇上立長生牌位,并縫制萬民袍托微臣代為轉(zhuǎn)交?!?/p>
短短幾句話,讓皇上一顆心一上一下又一上一下的蕩起了秋千,去的時候明明刻意囑咐他不要殺出個尸山血海來,結(jié)果他倒好,光官員就殺了六十九個,以這小子的殺心,當(dāng)?shù)啬切┎蛔鋈说泥l(xiāng)紳豪族還不知殺了多少,他這身官服上斑駁的地方,多半是被濺的鮮血。
可百姓為自已立了長生牌位,縫制萬民袍,這可是能上史書的!
皇上高興得聲音都有些抖:“你可帶來了!”
“是,就在殿外微臣的家仆手中?!?/p>
“快快,拿進來。”
彭蹤低著頭,手捧萬民袍入殿。
則來小跑著迎上前去雙手捧過來,又一路小跑著送到皇上面前。
皇上小心的打開來,興奮之情溢于言表。
則來公公偷偷看林大人一眼,要論拿捏皇上的心思,林大人不輸珍賢妃娘娘??扇缃褓t妃越來越被皇上忌憚,林大人辦事卻撓到了皇上的癢癢肉,今日過后,林大人怕是要更得皇上信任了。
則來公公在心里暗暗慶幸自已這些年一直和林大人交好。
皇上輕撫著由一塊塊碎布拼起來的萬民袍,一時間都不知如何高興才好了,一張口就是停不下來的‘好,好,好……”
則來公公悄悄數(shù)了數(shù),皇上說了十一個好。
“好??!”
十二個了。
“啟稟皇上,臣要參林大人?!?/p>
這世上總有這么一些掃興的東西,皇上斜著眼睛看向出列的人,刑部侍郎,徐壁的狗腿子。
“說來朕聽聽。”
林棲鶴看都不看參他的人,嘴里卻道:“我也聽聽?!?/p>
刑部侍郎吞了口口水偷看徐大人一眼,皇上的態(tài)度已經(jīng)偏得明明白白,林棲鶴向來不好惹,可他箭在弦上,不得不發(fā)。
“皇上,林大人雖然平亂有功,但斬殺六十九個同僚實在過分,便是他們有錯,也該先緝拿后審理再定罪,而非直接斬殺。林大人此舉分明是濫用職權(quán),功不抵過,理應(yīng)嚴(yán)懲,請皇上明察?!?/p>
應(yīng)和聲四起。
五皇子回頭看了一圈,冷哼一聲,當(dāng)眾就罵:“一幫狗腿子,林大人去江南是去平叛,要是讓你們?nèi)?,別說平叛了,怕不是要一起叛了!”
“五皇子慎言!微臣忠心天地可鑒!”
“是,你的忠心確實天地可鑒,不過得鑒一鑒是對誰忠心!”
“微臣自然忠于皇上,忠于大虞!”
“我呸!”
刑部侍郎還要再說,就聽得’鏘‘一聲響,循聲望去,寶劍已出鞘。
他趕緊住了嘴,剛剛還振振有詞參林棲鶴,這會明明更能參他在大殿上拔劍,卻半個字都不敢吭。
皇帝將萬民袍披在身上,看著這一幕心里松快得不得了,果然還得是林愛卿才鎮(zhèn)得住那些牛鬼蛇神。
林棲鶴將利劍歸鞘,道:“稟皇上,臣斬殺的六十九人證據(jù)確鑿,其中有的官員所犯罪行,鞭尸都不為過!臣另捉拿了一百二十七人隨后入京,這些,才是侍郎大人所說該先抓后審再定罪的同僚?!?/p>
滿場寂靜。
江南數(shù)地,官員眾多,可殺了六十九個,又抓了一百多,如今的江南官場還有主事的嗎?
皇上也被驚住了,看著林棲鶴不知說什么好,讓他悠著點,悠著點,這是半個字都沒聽進去啊!
林棲鶴繼續(xù)道:“江南官員空缺巨大,剛才參我的,應(yīng)和的,想來并不惦記那些位置,請皇上成全,凡與他們有關(guān)的人等一律不派往江南。”
什么?!?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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