蘭燼站在窗前看著她上了一輛普通的馬車離開,很快,陸續(xù)有人跟上去,雖然看起來好像和何靜汝無關(guān),但她雖未習(xí)武,見得多了該有的眼力勁也有,看得出來那些男男女女步履輕盈,一看就是練家子。
“對上他們能打幾個?”
客人一走就進門來的照棠摸著下巴想了想:“五個我能全身而退,七個我會受傷,十個我就會被困住。”
蘭燼心道果然,能跟在何靜汝身邊的差不了,要知道照棠可是五歲就被病床上的父親嚴(yán)加訓(xùn)練,用兵法書啟蒙,在死前強行把家傳的那點東西都掏給了她。
后來照棠還跟著臨驍他們一起練,是他們那一波人里身手最好的,連她都說十個就能困住她,可以太子和何家的底蘊,這樣的人不知有多少。
瘦死的駱駝比馬大??!
照棠撞了撞姑娘的肩膀:“贏了她沒有?”
蘭燼失笑:“這么看得起我?”
“那當(dāng)然,我家姑娘就是最厲害的!”照棠下巴一抬,那模樣比本人都自信。
蘭燼捏捏她的臉:“只能說,沒輸。”
“沒輸就是贏了?!闭仗囊荒樝沧套痰?,與有榮焉的模樣:“我去趟作坊送圖紙,姑娘你別出門?!?/p>
蘭燼從照棠那張小臉上看了一出歡喜大戲,笑著應(yīng)下。
但她心里清楚,確實是沒輸,但也沒贏。
來京都后她做了這么多事,就是為了讓自已有和太子平等對話的底氣,如今一個何靜汝就讓她感覺到了壓力,更不用說十二歲就失去皇后庇護,母族勢弱,但仍然在賢妃手下?lián)瘟诉@么多年的廢太子。
她從不覺得廢太子弱,換成別人,可能還撐不了這么久。
雖然最后仍然沒能保住太子之位,但眼下看來,未必不是在以退為進,借此保全自已的實力,繼續(xù)和賢妃斗下去,他的損失只會更大。
幸好她從未天真的想過,要用故人的交情去和他達(dá)成聯(lián)盟。
而是展現(xiàn)出自已的價值和本事,讓他們主動找上門來。
有價值的人,和有交情的人,怎會一樣。
主動和被動,又怎會一樣。
當(dāng)天黃昏,蘭燼就再次見到了隨何靜汝前來的那個仆婦,得到了一個地址。
不是讓她進廢太子府,而是約在外邊見面,可見太子并未被困住,也絕不是第一次出來。
蘭燼點頭:“我一定準(zhǔn)時赴約?!?/p>
仆婦又道:“我家主子讓我提醒姑娘一句,‘逢燈’周圍的眼線不少,最好是避開他們前去?!?/p>
“請何姐姐放心,我心里有數(shù)?!?/p>
仆婦行禮告退。
次日上午,蘭燼就帶著照棠出了門,戴著帷帽乘坐馬車,并沒有刻意避著誰,直接去了月半彎,和等著的人換了裝束,依舊讓照棠跟著她去往市集買東西,自已則帶著明澈去見太子。
太子約的地方在鬧市背面,頗有些鬧中取靜的感覺,但除了住戶,等閑人又不會往這里來。
跟著引路的人往里走,她已經(jīng)是提前到了,卻沒想到對方到得更早。
和長得極為俊秀的四皇子截然不同,大皇子孟煜身形高大,國字臉,五官深邃,看著就是個性子堅毅的人。
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,這兩口子都給人一種能讓人托付信任的感覺。
蘭燼在心里評價完,朝著面前的人行叉手禮:“蘭燼,見過殿下。”
孟煜虛扶:“蘭燼姑娘請坐?!?/p>
蘭燼在下首坐下。
“靜汝本要隨我一起過來,但她肚子大了,外出風(fēng)險太大,我也實在不想她奔波受累,就攔著了?!泵响喜患辈恍?,緩緩道來:“待她平安生下孩子,你們再多接觸?!?/p>
“何姐姐值得殿下真心以待?!?/p>
孟煜點頭:“她萬般值得。”
蘭燼看著下人將茶放到她手邊,心里無比冷靜,并不因孟煜這些話所觸動,她手里掌著‘逢燈’,以孟煜的頭腦,當(dāng)然知道說些維護太子妃的話,顯示和太子妃夫妻恩愛更能得她好感。
當(dāng)然,也可能是真的。
可,重要嗎?
蘭燼留住欲退下的下人,將一樣?xùn)|西放到茶盞中:“殿下看看,可認(rèn)得。”
孟煜本來面帶笑意,看到茶盞中的東西頓時神情一怔,人也站了起來,飛快拿起來翻來覆去仔細(xì)的看,摸著其中一處痕跡片刻,再看向蘭燼的眼神變了。
不過,卸去那層假面的孟煜,讓蘭燼看得更順眼了些。
“這是我小時候佩戴多年的平安鎖,為何會在你這里?”
“我的大先生,姓祁,名哲,字雅安?!?/p>
她的先生?
孟煜看看她,又低頭看向平安鎖。
賢妃以蠶食的方式一點點解決他身邊的人,太傅是最早被設(shè)計陷害的人,十一年前,在他才十五歲時。
那是他最親近的人,母后過世后,他信任太傅都超過自已的父皇。
太傅傾盡所有的教他,也用自已的力量竭盡全力的護他,多年后回想母后才過世那幾年,要不是有太傅給他支撐,他都不確定自已是不是能扛住。
可也正是因為如此,賢妃才如此容不下,第一個就拿太傅開刀,就算他竭力奔走,也只救下太傅的命,最后全家被流放黔州。
這個平安鎖,就是他去相送時強行塞到太傅手中的。
一開始,他還會時常派人給太傅送東西,可兩年后,太傅給他來信,讓他不要再將眼光放在黔州,他越關(guān)注,賢妃也會越關(guān)注,他的心思應(yīng)該放在京都,并且讓他放心,黔州一切都好。
蘭燼說她是太傅的弟子,那豈不是說,她也是來自黔州?
而且她這個年紀(jì)……
“你拜在他門下幾年了?”
“九年。”蘭燼頓了一頓:“總忘了已經(jīng)又過了一年,應(yīng)該是十年了。”
太子沉默著也在心里糾正,太傅流放,應(yīng)該是十二年前的事了。
蘭燼拜在太傅門下的時間,和他來信不讓他再關(guān)注的時間相等,以他對太傅的了解,那時怕是就在謀劃著什么了,而且,多半與他有關(guān)。
“如此說來,我們還是同門?!碧有χZ氣卻微微帶著顫音:“沒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時候,我竟有了個師妹。師妹,你既去年九月就來了京都,為什么不早些來見我?”
“殿下……”
孟煜打斷她:“師妹,你應(yīng)該叫我?guī)熜?。?/p>
……
蘭燼壓根沒打算認(rèn)這層身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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