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李不懂那些貴人的習慣,但端茶送客他是懂的,還學會了,現(xiàn)在‘地焰’誰不知道,看到他端茶就可以走了。
“小的不是質疑姑娘,只是手底下這么多號人等著吃飯,不得不多想一想。”
蘭燼點頭表示理解:“你也不用急著給我答案,盡可以想好了再回我。我自有我的門道,多你這一處于我來說是多了條路,但也不是非有不可?!?/p>
“我答應?!辈芾钛酪灰?,心一橫,決定賭這一把:“只要姑娘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,‘地焰’為姑娘拼盡全力?!?/p>
蘭燼很滿意一樁委托附帶來這樣一個結果,說到這了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:“既然曹當家有和我結盟的意愿,那我就丑話說前頭,希望曹當家的能明白。既然和我結了盟,就不能再和他人結盟,并且絕不能出賣我。我這人心眼小,若曹當家的敢背叛我,請你一定要相信,就算我身死,也有的是辦法讓你的家小連同你的‘地焰’覆滅?!?/p>
看曹李臉色變了又變,蘭燼便笑:“所以曹當家的不必急著做決定,可以再好好想想。”
曹李彎腰行禮:“小的不是什么好東西,唯獨有一點還算被人看得上,那就是小的從不背后捅人刀子。小的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,姑娘要是想,就是不給小的一個子兒,小的也不敢不為姑娘辦事,可姑娘卻愿意每個月給小的一萬兩。再從為人上來說,就憑姑娘愿意為個小姑娘出頭,小的也相信,只要小的不做對不起您的事,您就不會背地里算計我們,讓我們用命去為您開路。”
“我運氣不錯。”蘭燼說得前言不搭后語,卻雙方都聽懂了。她確實沒想到,不過是碰上了伸把手,不但救下了一個有心氣兒的小姑娘,就連欺壓她的人,底色竟也并非全是黑色。
“我不插手‘地焰’的生意,也不用干不干凈來定義你們,但你若想為我所用,有一點希望你能做到。”
曹李姿態(tài)恭謹:“姑娘請說。”
“蔡甜這事不可再有,這和逼良為娼有何區(qū)別?”蘭燼眉頭微皺:“那些犯在你們手里的人,你們就是把他剝皮抽筋都是他活該,可那些因他不當人而吃盡苦頭的妻子兒女何辜,不但在他面前過不上好日子,還要受他牽連,為他受過,這沒道理?!?/p>
曹李被說得臉都熱了:“小的定下的規(guī)矩里有一條是不許他們牽連孩子,只是沒定下孩子的年紀,讓人鉆了空子,小的回去就改?!?/p>
蘭燼看得上曹李,并且生出和他結盟的心思,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覺得這人有擔當。
蔡甜這事,他明明可以讓惹出這事的那個屬下過來,是頂罪還是送命,這火都燒不到他身上去??伤麉s自已來了,給出的態(tài)度也很好,只這一點就很讓她另眼相看。
沒想到多聊幾句,收獲更多。
蘭燼揚聲喊:“姑姑?!?/p>
常姑姑站在外邊有一會了,應聲而入。
“拿一萬兩銀票給他?!?/p>
常姑姑拿出一撂銀票數(shù)出來面額不等的數(shù)張,笑瞇瞇的遞給曹李:“點一點?!?/p>
曹李手下有賭場,自然也有當面點清的習慣,飛快點好了點頭:“不多不少,一萬兩。”
“以后每個月的這個日子你過來拿?!碧m燼眉眼輕抬:“這一萬兩我沒有給曹當家設任何條件,你可以不做任何事,不過,希望曹當家不會把我當成冤大頭。相應的,我也能隨時切斷,希望‘地焰’值我給出的價?!?/p>
曹李很自覺的把自已當成了屬下:“小的一定竭盡全力,打聽到有用的消息給姑娘?!?/p>
“希望是如此。姑姑,替我送一送曹當家?!?/p>
銀子沒讓曹李軟了膝蓋,但讓他腰彎得更低了些:“小的告退。”
聽著腳步聲走遠,蘭燼垂下視線,看著茶水中自已的倒影。
片刻后,她道:“明澈?!?/p>
明澈應聲而入。
“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,去查一查曹李,事無巨細。”
明澈應是,只從‘事無巨細’四個字他就知道了,姑娘要重用曹李,當下把曹李這個人的重要性往上提了幾個階梯,雖然仍在十八梯開外。
查一個尋常人并非難事,很快明澈就將人查了個底朝天。
正如曹李所說,父親不著家,在他四歲后更是沒再出現(xiàn)過,多半是死了。
曹李也確實是由接生婆婆給他取的名,他自小就懂事,知道不能一直賴著婆婆,所以每每只在快活不下去的時候才找過去。就算婆婆后來身體不好,無法再接生,也從自已嘴里省下口糧給他續(xù)著命。
活命之恩他記一輩子,所以他掙下的第一筆錢,全都用來給婆婆請大夫了,可惜,并沒有給他多少盡心的機會,婆婆就走了。
這些年,他雖然沒有明著給過婆婆的兒女銀錢,但暗中貼補了不少,如今家里能有四十畝良田,他們也知道是因為誰。倒也感恩,問過去的時候他們說盡了曹李的好話。
蘭燼笑了,她運氣確實不錯。
“明澈,以后你和曹李多接觸。”
明澈應是。
天黑時,知玥上來二樓找姑娘。
她一直都把自已的位置擺得很正,這樣未經傳喚就上二樓的舉動,少有。
蘭燼剛洗漱好,由著姑姑給自已絞頭發(fā):“想和我說什么?”
余知玥看了一眼微閉著雙眼的姑娘,躊躇著,仍將心里盤旋了大半天的話說出來:“姑娘,可以讓甜甜留在我身邊嗎?”
“以什么身份?”蘭燼神情紋絲不動:“你的丫鬟?你身邊得力的娘子?還是你想用她的美貌,在你嫁人后開臉做了丫鬟替你固寵?”
余知玥愣住了,聲音低喃:“我從未那么想過……”
“那她以什么身份留在你身邊?”蘭燼睜開眼睛:“她現(xiàn)在不知身份能帶來的便利,可你又如何能保證,將來她懂了這些,還待你始終如一?還是說,你能為她做保?”
余知玥無話可駁,她的出身,讓她從小就知道了身份代表著什么,所以她沒想過,不曾擁有這些的人突然擁有了,最后卻發(fā)現(xiàn)她擁有的都是虛的,會如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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