危險嗎?
蘭燼捻了一顆白子一顆黑子在指間滑動,是危險,可誰又知道,這些危險是不是能轉(zhuǎn)變成她的機會?
若她循規(guī)蹈矩,三五年都未必能復(fù)仇,她等不了這么久,所以她才要借林棲鶴的勢。
不,不止是借勢,她還要把這一池水?dāng)嚨酶鼫啞?/p>
局面越亂,于她才越有利。
不過這些事,自然是不必和周雅茹多說。
蘭燼放下棋子,端起茶盞傾身和她面前那盞碰了碰,清脆的一聲響。
“多謝雅茹關(guān)心?!?/p>
周雅茹也不再多說,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,再說,就交淺言深了。
“我先回了?!?/p>
蘭燼起身相送,并提醒她:“在信陽侯府見到我不必打招呼,點頭之交?!?/p>
周雅茹回頭深深看她一眼,下樓而去。
大概是那一聲聲雅茹,又大概是對方太過坦蕩,明知道若告知實情她很可能會撤回委托,但仍不隱瞞她,給她離場的機會,她在這二樓待得真的很放松,是在鄭家都沒有過的放松。
林大人看上的是這樣一個女人,而非那些當(dāng)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貴女,她替林大人開心。
曾經(jīng)的少女心事,沒有半點遺憾的煙消云散。
周雅茹看向柜臺里打著算盤的余知玥,和上次見到時相比明顯安心許多,向她行禮時的笑容,有了點蘭燼式的從容。
揮手免了她的禮,周雅茹往門外走去。
步上馬車,周雅茹回頭看向牌匾上的‘逢燈’二字,明明心里害怕,可莫名的,又覺得膽氣很壯。
樓上,蘭燼把玩著黑白棋子,將陳珊這件事里自已所知的信息一絲一縷的拽出來,推測出種種可能。
早年接委托的時候吃過很多先入為主的虧,后來她學(xué)乖了,不會在證據(jù)不全的情況下做出判斷。
盡可能想得周全后,蘭燼又把照棠找來,讓她去聞溪那收集關(guān)于吳家還未離開京城時的信息。
半下午的時候,照棠才帶著消息回來了。
吳家雖然老家在江陵府,但是在京城扎根了七十多年,最興盛時官至從三品,也是因為有這樣的底子,陳家才會和吳家結(jié)親。
可惜后代不爭氣,一代不如一代,最后更是回了江陵老家,任江陵府同知。
蘭燼的眼光落在同知這兩個字上,比之許多京官,同知這樣的官員更有實權(quán),可仍被京官看不起,因為地方官員升遷極難,尤其是再想回到京城這個權(quán)力中心來,太難了。
而京官比地方官員機會要多得多,所以哪怕是在京中當(dāng)個五品六品小官也不愿外放。
也因為如此,很少有大家族會將女兒嫁到京城以外的地方,只有在京城,姻親的作用才能發(fā)揮到最大。
從她對陳家的了解來看,絕非重情重義的人,可他們?nèi)匀徽J了這樁婚事,那必是有所圖。
蘭燼靜了靜心,從頭開始思量。
初三轉(zhuǎn)眼即至。
蘭燼衣裙以藍白為底,群青色外衫,淺粉首飾壓住這過于濃郁的藍,非但不顯老氣,還更襯得她清麗白皙。
昨日裝花燈時都不見蘭燼前來,之后也未得著只言片語,余雙雙生怕她不來,此時見著人才算松了口氣。
話已經(jīng)放出去了,她要不來,不止是信陽侯府丟臉,她更落不著好。
想著不久前,小侯爺還來向她確認蘭燼是不是真的會來,余雙雙無聲的做了個深呼吸,既怨她架子擺得大,又開心她說話算話,說到底,能把她請來,怎么都得算她這個信陽侯府少夫人能干。
“蘭燼見過少夫人?!碧m燼很給面子的行禮。
余雙雙忙托住她,嗔怪道:“這是和誰講客氣呢!”
“我也不能仗著少夫人好說話就失了禮節(jié)。”蘭燼示意照棠將賀禮送到管事手中:“略備薄禮,賀侯夫人壽辰?!?/p>
“那些外道的話我也不和你說,走,我們里面去?!庇嚯p雙笑著引她入內(nèi):“你手下那些人實在能干,昨晚是將那花燈的位置調(diào)了又調(diào),真是肉眼可見的越調(diào)越好看,所有的花燈全都亮起來的那一剎,真是美得我說不出話來?!?/p>
“能得少夫人這句評價,我也就放心了?!碧m燼笑:“希望少夫人會有‘錢沒白花’的感慨?!?/p>
‘逢燈’的花燈質(zhì)量從早期開始就由她把控,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花燈有多精美,她的東西是賣得貴,但一分價錢一分貨不是?
“當(dāng)然沒白花?!庇嚯p雙笑眼看她:“我留意到了,花燈全用的上好的絹,小心些養(yǎng)護,這些花燈能用好幾年?!?/p>
“本還想提醒少夫人幾句,看樣子是不必了?!?/p>
“有心了?!?/p>
說說笑笑間,兩人在一眾人的視線下進入喜鵲園。
因著是燈會,此次宴請?zhí)匾獍才旁诹送砩?,蘭燼并非沒接過這樣的單子,但她確實一次都沒去看過,此時一跨過拱形門,她就被那大大小小的花燈晃了神。
二十四個大花燈擺放得錯落有致,既不會壞了喜鵲園的美感,行走其中又讓人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。
小花燈點綴在園中各處,花樣和大花燈還有呼應(yīng),整個喜鵲園都不會讓人覺得突兀。
再加上主題是芍藥花,更顯得華貴。
芍藥雖不及牡丹,可芍藥花很大朵,顯得大氣。而且設(shè)定了主題,圍繞著主題展開的各個系列,讓人不由自主的看完一盞就會去找下一盞燈。
于是蘭燼和余雙雙到的時候,就見許多人有秩序的往一個方向走,就好像有人在指揮一般。
余雙雙掩嘴笑著低語:“昨晚我也是這般模樣,看完這一盞燈就想著找下一盞,雖然知道是芍藥花的主題,但沒想到你們會做成這樣。我很喜歡其中一個故事?!?/p>
蘭燼心里大概有數(shù),嘴里問:“哪個?”
“自已親手種下一株芍藥花,這株芍藥花陪伴著她長高,長大,一年年盛放,從少女到少婦,再至暮年?!庇嚯p雙眼神復(fù)雜的看著她:“我婆婆在最后那盞花燈前哭了。”
這是蘭燼自已畫的一個系列,都無需多找,她就從那么多花燈里找到了余雙雙說的那一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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