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靜蘭話里話外,意思明顯是在說溫頌懷的孩子是他的。
但是,那份B超報告上的月份……
有一個念頭微弱地在商郁心里浮現(xiàn)。
然而,剛剛浮現(xiàn),余承岸就接過話茬,“行了,溫頌自己都沒說孩子的父親是誰,你在這兒瞎猜什么?我是不舒坦他一個當(dāng)哥哥的,連妹妹都照顧不好?!?/p>
那個念頭,直接被按滅下去。
商郁自嘲地扯了扯唇角。
是啊,他在想什么。
怎么好像在奢望,溫頌懷著的孩子是他的。
他眉眼微斂,“您說得對,是我沒能照顧好小頌?!?/p>
小時候沒能照顧好她。
如今也一樣。
吃完飯,余承岸老兩口不愿意再過多打擾,堅持要回家。
也不讓溫頌他們送。
商郁只好安排商二,將人送回去。
溫頌送老師和師母到樓下時,還是忍不住說:“師母,這次的風(fēng)波因我而起,給您和老師添麻煩了。”
孫靜蘭嗔怪地看向她,“你這孩子,一家人不說兩家話,哪兒來什么麻煩不麻煩的?不許這么見外?!?/p>
溫頌彎唇笑笑,“好,我知道了?!?/p>
余承岸只憂心忡忡地看了看她的腹部,“商郁不知道這孩子是他的吧?”
“還不知道?!?/p>
溫頌垂眼,手心搭上微微隆起的腹部。
她得先確認(rèn),商郁將來不會因為商家那位遷怒于她。
否則,這件事就沒有告訴他的必要了。
這個孩子,是她唯一的親人,她不能允許撫養(yǎng)權(quán)出問題。
孫靜蘭這才后知后覺地看向余承岸,知道他適才為什么攔下她的話了。
果然還是他了解這丫頭。
這丫頭,沒著沒落慣了,所以做什么事都習(xí)慣給自己留有退路了。
樓上,他們前腳剛下樓,商郁的手機便響了起來。
商一清晰簡潔的匯報:“爺,蕭海章這個人,我查到了一些?!?/p>
“二十年前出國了,有個女兒,這次是他獨自回國的,妻女都還在國外。”
“這次回來住的房子,產(chǎn)權(quán)在他老婆名下。明面上看上去,暫時沒什么問題?!?/p>
“行?!?/p>
商郁沉吟少許,“讓你查的,小頌和DK醫(yī)藥的事,進(jìn)展怎么樣了?”
提起這個,商一反而沉默了一下,“剛剛查清楚了?!?/p>
似在猶豫什么,不過最后,還是如實說道:“如果DK醫(yī)藥最后的人確實是石梟,那DK醫(yī)藥與小姐的恩怨……就深了去了?!?/p>
商郁蹙眉,“怎么說?”
“您知道,當(dāng)年石梟被捕,負(fù)責(zé)這個案子的警察是誰嗎?”
商一話音稍頓,也沒賣關(guān)子,“是小姐的父母,一個是案件負(fù)責(zé)人,一個是一線警察。”
聞言,商郁倏然從沙發(fā)上起身,走到陽臺護(hù)欄處,眼角眉梢都透著冷戾。
商一那邊,許久沒聽見回話,不由疑惑,“爺?”
商郁搭在護(hù)欄上的手指沒什么節(jié)奏地敲打著護(hù)欄,沉聲道:“我記得,小頌的父母當(dāng)年是意外離世的?”
“是?!?/p>
這件事,是商郁當(dāng)年把溫頌接回院子里后,商一親自去查過的。
車禍離世。
算是商一為溫頌做的第一件事,所以他印象還挺深刻的。
也是因為這個,商郁手下的這些個人,對溫頌自幼就要更多幾分關(guān)愛。
商郁眉眼微沉,一針見血地問:“你當(dāng)年,有沒有確認(rèn)過到底是不是意外?”
“有吧。”
商一想了下,很確定地道:“有,還找人調(diào)閱過案件的卷宗,定性就是意外?!?/p>
商郁不知想到什么,沉聲交代:“這樣,你再讓人去趟海城,仔細(xì)查一下這個?!?/p>
“您是懷疑……”
說到這兒,商一也明白了,立馬道:“是,我馬上安排人去查?!?/p>
“對了,”
商一差點忘了另一件正事,“今晚,商家老太太去了個西郊的別墅,除了商叔,連司機都沒帶?!?/p>
這么長的時日盯下來,這還是石梟出獄后,姜培敏頭一次有動靜。
商郁冷笑一聲,“去見石梟了?”
“還不知道。”
商一:“老太太前腳剛走,后腳就有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從里面出來了?!?/p>
“但對方的反偵察意識很強,開的套牌車,中途換車溜了?!?/p>
商郁面沉如水,“五十來歲?”
石梟可沒這么年輕。
“對?!?/p>
商一也百思不得其解,“而且景城,從來沒有過這個人的痕跡,他今晚出現(xiàn)在別墅區(qū)的監(jiān)控視野里,可以算得上是他在景城的第一次露面。”
“您說,景城監(jiān)控系統(tǒng)這么發(fā)達(dá)……”
“你們被耍了?!?/p>
商郁一語道破,眼眸更冰冷了幾分,“這個人,十有八九就是石梟。”
商一一驚,“是石梟?”
可是,明明外貌和年齡,沒有一樣對得上的。
話剛問完,商一馬上反應(yīng)了過來,“您的意思是,他易容了??”
對。
易容!
他怎么沒想到!
國內(nèi)有兩個很出名的易容高手,一個聽命于警方,一個……常年混跡在灰色地帶,價格驚人。
但都能在短時間內(nèi)改變?nèi)说耐饷?,從而達(dá)到同時改變年齡的迷惑性。
溫頌送完老師和師母上樓,電梯門剛開,一抬眸,就看見站在電梯間的商郁。
而且,神色似乎不太對勁。
她剛舉步出去,男人就一個大步堵住她回家的去路,目光緊緊地盯著她:“上次周聿川去海城,是不是查你父母的死因去了?”
溫頌渾身一僵。
完全沒料到,他會在她開口之前,就猜出緣由。
到底是看著她長大的,這個表情,讓商郁幾乎瞬間捋清楚了所有的來龍去脈,“你父母的死,是不是與商家有關(guān)?”
溫頌連手心都悄無聲息地攥緊了,與他對上的眼神里多了幾分復(fù)雜,“是,商郁,我父母的死,當(dāng)年的死,并非意外。”
“是你奶奶……一手造成的。”
聞言,商郁的身軀,似在瞬間,一寸寸地僵硬起來。
連神情,都有短暫的怔忡。
難怪。
難怪好端端的,她就突然避他如蛇蝎了。
誰讓,他那個好奶奶,為了初戀情人,連人命都敢不當(dāng)回事。
所有的一切,都對上了。
大抵是這對話發(fā)生的太突然,溫頌原本的那些打算,此刻一句都問不出來。
她不知道怎么樣,才能在這個時候去問上一句“所以,商郁,如果我替父母報仇,你會恨我嗎”。
見她貌似要走,商郁一把握住她的手腕,舔了舔有些干澀的雙唇,斟酌著措辭。
許久沒有動靜,走道的感應(yīng)燈滅了,只余窗外灑落進(jìn)來的淺淡月光。
溫頌仰頭望著他,扯唇笑了下,“什么話這么難說出口?難道你要說,你不是商家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