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花凌擼開手腕,果然看到了手腕處一圈紅紫,可見當(dāng)時李安玉情急之下,用了多大的力氣。
她沒抹,擰好瓶塞,放在了桌子上,轉(zhuǎn)身回了床上躺下,一時間心里有些煩惱。
今兒看李安玉從紫極殿沖出來的那個神色和瘋勁兒,十有八九,他說要收尸的話,應(yīng)該沒開玩笑。
被家族換利,被太皇太后逼迫,而自己又做不到賣身順從,是很難活。
她想起今日臨別前她答應(yīng)后他那個笑容,一時間心里直墜,片刻后,她揮散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,還是決定先睡一覺。
有一句話說,人做什么決定,千萬別急,想好了再做。做之前,一定要腦子清醒,想清楚后果,一旦做下決定,就絕不反悔。
月涼回到竹苑,見李安玉沉著臉坐在屋中,手里拿了一把匕首,在來回把玩。
他看的直抽氣。
這匕首,削鐵如泥,用來自殺,只稍微往脖頸上一割,保準(zhǔn)血流如注,脖子能掉半個。
見他回來,李安玉問:“怎么樣?她答應(yīng)了嗎?”
月涼趕緊說:“她說考慮考慮?!?/p>
李安玉瞇了一下眼睛,“這有什么好考慮的。”
月涼走過來坐下,“您只要一日沒從族譜里除名,一日便是隴西李氏的公子,給您收尸,火化了,骨灰再隨便撒掉,這壓根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。這跟與隴西李氏為敵有什么兩樣?人家可不是得考慮考慮嘛。”
李安玉冷笑,“我一旦自戕,我的尸體,便會被太皇太后送回家里。家里定會將我除名。一具沒了家族的孤尸,哪里會難收?”
月涼搖頭,“不見得,家里到時候難保不會后悔逼您。孩子死了,后悔沒奶了?!?/p>
李安玉沉著臉,“那我就留書一封,給她證明,是我自己的意愿。”
月涼想不明白了,“公子,您都要死了,讓我給您收尸不行嗎?我也能啊,為何非要明熙縣主收?依我今日看她,不是個知恩不報的人,實在是您這事兒,太難辦了,讓她從太皇太后手里搶人,這不是難為人嗎?”
他覺得若有公子留書為證,他來收個尸,火化了,撒骨灰,這事兒不難,他就能干。
李安玉搖頭,“我就要她?!?/p>
月涼:“……”
真不明白,這人哪里來的軸勁兒。
他無奈,“您的意思是,半壇酒的恩情,非要人還了?”
“嗯?!?/p>
月涼徹底無話可說。
此時,皇宮內(nèi),皇帝離開后,太皇太后越想越怒,為李安玉的不識時務(wù),也為虞花凌的不識抬舉。
她問王睿,“王侍中,哀家若是想殺了虞花凌,你可能幫哀家做到?”
王睿整個人都驚了,“您親封的明熙縣主?不是要招攬她為女官嗎?為何又要痛下殺手了?”
太皇太后道:“她放肆!”
王睿不解,“她如何放肆了?還請?zhí)侍竺魇??!?/p>
“哀家誠心實意,招攬于她,她卻油鹽不進(jìn),一直推拒不說。還拿李安玉做擋箭牌,找哀家討要于他。簡直不將哀家放在眼里?!碧侍笈溃骸罢讨幸簧肀臼?,便不知天高地厚?!?/p>
王睿震驚,“她向您討要李安玉?”
“對?!?/p>
王睿吸氣,“她難道不知道李安玉是太皇太后您召見了兩年,費(fèi)了很大力氣,才請來京城陪陛下讀書的?她怎么敢?”
“她就是敢?!碧侍蟮馈?/p>
“總有緣由,她求了婚嫁自主的圣旨,難道那圣旨是為了李安玉?”王睿懷疑,“他們以前認(rèn)識?”
太皇太后怒意不減,將門口的萬良喊進(jìn)來,“臨歌說今日李安玉與虞花凌撞見的事情,你也親眼所見,你既然回來了,你來說一遍?!?/p>
萬良將李安玉送出宮門到李府,剛折回來,便聽說太皇太后在見了明熙縣主后,摔了她最喜愛的茶盞,心里直抽氣。
此時聽到太皇太后喊他,立即小心翼翼地進(jìn)了內(nèi)殿,不敢有半分虛言,將今兒見的事實,如實說了一遍。
太皇太后聽著,與馮臨歌所說一樣。
王睿聞言總算明白了,原來今兒是出了這個事情,他說了句公道話,“這事兒,說起來,是出在李安玉身上,是李安玉不識時務(wù),拿半壇酒,當(dāng)做什么恩情,他才是挑釁您的那個人。明熙縣主不過是被他拿救命之恩做了反抗您的筏子?!?/p>
他覺得犯不著,“太皇太后,明熙縣主殺不得。依臣看,她不愿接受招攬,您也拒絕了她,那便罷了。天下能人無數(shù),不一定非要她。”
這些日子,他的兒子王襲養(yǎng)傷,跟他說起虞花凌,神色言語間推崇備至。王襲自小出眾聰慧,文武雙全,能讓他服氣的人不多。
據(jù)說從原平縣到京城這一路,他雖然保護(hù)虞花凌,但虞花凌也在危急關(guān)頭,救了他幾次。
王睿不想太皇太后因為此事,殺虞花凌。會讓長子覺得太皇太后殘暴無德,也會引起沒必要的麻煩。
太皇太后道:“天下能人無數(shù),但都沒有一個像虞花凌這樣的人,能從幽州經(jīng)過重重截殺,活著進(jìn)京,走到哀家面前?!?/p>
王睿嘆氣,“她本人利誘不了,油鹽不進(jìn),不如從盧家入手?”
太皇太后搖頭,“她那個人心思聰透,盧家人擺布不了她?!?/p>
她后悔,“哀家讓陛下將圣旨下的太早了,她求婚事自主,就不該這么快給她下圣旨。”
如今想拿捏她,都沒了籌碼。
王睿道:“那便罷了,放她走?!?/p>
太皇太后搖頭,“哀家與她說了一些本不該說的話,不為人知之言。一旦她宣揚(yáng)出去,便是個禍患。不能放她走?!?/p>
王睿不由問:“您對她說了什么?”
“哀家對她,實在是惜才愛才,誠心招攬她,給予她了一條康莊大道。為了說服她,哀家真是掏心掏肺?!碧侍笱院喴赓W地說了她對虞花凌表露的野心和對這天下的掌控。
有些話,的確是不該為人所知,王??梢灾溃f良可以知道,馮臨歌可以知道,虞花凌若是不投靠她,就不能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