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鸚鵡也感受到青衣侍女那來者不善的氣勢,受驚地尖叫了起來:“救命!救命!”
尖銳如鉤的鳥爪子將明遲肩頭的衣料勾絲出幾圈絲線來。
小明遲急忙將鸚鵡揣在懷中,連退兩步,“我說了,啾啾不是我養(yǎng)的?!?/p>
“你別急,那一萬兩……我會讓謝七叔給你的。”
明遲回頭朝觀內(nèi)方向看,想找個師兄幫他去尋謝七叔。
“喂,你還想玩什么花樣?”青衣侍女不快地說,“我從前聽說無量觀是大觀,觀中道長道法高深,沒想到徒有虛名,原來是一窩故弄玄虛的騙子!”
“小孩,我告訴你,就算你將你的同伙找來,我也不會怕你的!”
“青蘿。”馬背上的女公子懶懶一笑,“小事一樁,你何必動這么大肝火!”
她取下掛在馬身上的長弓,又從箭囊里抽了一支箭,搭箭、拉弓、瞄準……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。
彈指間,那支箭如閃電般離弦而出,朝著香樟樹上的八哥疾射而去……
明遲被這一幕嚇到了,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盈滿大大的淚泡,失聲驚呼:“小八!”
幾乎同時,一枚龍眼大小的石子“咻”地從另一個方向急速飛來。
“咚”的一聲響,那枚石子撞在箭尖上,卻被羽箭勢如破竹地對半劈開,而那支羽箭也因此偏離了方向,釘在了八哥下方三寸的樹干上。
整棵香樟樹輕顫不已,葳蕤的枝葉簌簌搖晃,一片片樹葉如細雨般落下。
“嘎!”
小八哥受了驚,在樹梢抖著翅膀跳腳,張嘴驚叫了一聲。
那張銀票從它喙間飄落,它又急忙叼住,飛去了另一棵梧桐樹……
“阿遲!”
聽到熟悉的聲音,明遲下意識地循聲看去,五六步外,一道熟悉的倩影映入眼簾。
小團子心下一松,“哇”地哭了出來。
“堂姐,嗚哇……”他飛撲進了明皎的懷中,將小臉埋在她腰際,嚎啕大哭。
那馬上的女公子轉(zhuǎn)頭看來,露出一張清俊英氣、五官深刻的面龐。
長眉斜飛入鬢,一雙狹長的眸子眼尾上挑,左眼下一點殷紅的朱砂痣更添一絲別樣的風情。
她充滿興味的目光落在后方的謝冉身上,見少女右手拿了個彈弓,就知道方才那枚石子是她射出的。
“你的彈弓射得挺準?!迸有Σ[瞇地對謝冉說,“我還以為京城的大家閨秀只會琴棋書畫呢,原來還有你這樣的?!?/p>
“你會射箭嗎?改日我們切磋一下?!?/p>
“略通一二。切磋就不必了?!敝x冉擺擺手,不適地蹙了蹙眉心。
她右肩的傷勢未愈,即便方才特意改用左手發(fā)力,還是牽動了右肩的傷……
謝冉有自知之明,她現(xiàn)在是傷患,若為了爭一時之氣,導致傷口撕裂,那可就得不償失了——不僅折騰自己,還會招罵。
“好了,別哭了。小八沒事?!泵黟ㄈ崧暟矒崃诵F子一番。
受驚的小家伙抽抽噎噎地止住了眼淚,哭紅的兩眼霧蒙蒙的。
哭過之后,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有了靠山,小家伙瞬間有底氣了,拍拍明皎的手背說:“堂姐,你有一萬兩銀票嗎?你替我還給她!”
“晚些我讓謝七叔給你。”
明皎有些一言難盡地看著小團子——一時也不知該欣慰他開始不跟她見外,還是該感慨她竟然被他擺在了與謝珩一樣的位置上。
明皎突然有些酸溜溜的,忍不住問:“萬一你謝七叔不給你,你可就欠我一萬兩了?!?/p>
小團子一臉正色道:“謝七叔不會的!”
“我七叔不會的!”
兩句話恰好疊在一起。
謝冉越看這小孩越覺得可愛,順手揉了把他柔軟的丸子頭,才對那青衣侍女說:“不遲道長沒騙你,那只八哥是我祖父養(yǎng)的,性子有些調(diào)皮?!?/p>
名叫青蘿的侍女來回看著這兩大一小,警覺地說:“你們幾個都是一伙的……想合伙騙我們外地人是不是?”
“要么你們現(xiàn)在就把我的一萬兩給我,要么我們就一起去見官……再要么,你們就把這只鸚鵡給我!”
謝冉抬頭看了眼梧桐樹上的八哥,也開始頭疼了。
祖父說了,這八哥是她親八叔,要敬著。
她要是敢用彈弓把八哥打下來,明天祖父就要罰她去跪祠堂。
她要是在大庭廣眾下爬樹把這蠢八哥抓下來,那她娘聽說了,怕是得暈過去……
“阿遲,我沒帶那么多銀子,我看你就把‘啾啾’給她吧?!泵黟ㄎ⑽⒐?,一手搭在明遲的肩膀上,一本正經(jīng)地提議道。
“堂姐……”小團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震驚地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。
看著仿佛下一刻就溜走的小團子,明皎忍俊不禁,又道:“云居士是大度之人,一定不會怪你的。”
小團子的眉頭皺成了結(jié),將懷里的鸚鵡揣得更緊了。
鸚鵡覺得難受,在他懷中扭動了一下,“啾”了兩聲,學嘴道:“云居士是大度之人!”
“喂!”侍女青蘿蹙眉,還想說什么,卻被一陣爽朗的笑聲打斷。
“噗嗤,哈哈哈……”
馬背上的女公子笑得前俯后仰,整個人花枝亂顫,差點沒從馬背上滑下來。
“郡……公子,您怎么了?”青蘿嚇到了,也顧不上明遲,朝主子走了過去。
那女公子從馬背上一躍而下,湊過去看小團子懷中的綠鸚鵡,“這是我嬸嬸養(yǎng)的鸚鵡?”
說著,她又湊過去看明皎,兩人近得相距不過半尺,四目相對,幾乎能數(shù)清楚對方的根根眼睫。
“你認得我?”她篤定地說,“奇怪?我是第一次來京城,你怎么會認識我?”
青蘿在短暫的愣神后,回過味來,“這鸚鵡是王妃養(yǎng)的?”
話出口后,青蘿也覺得合情合理。
他們王妃常年生病,便喜歡熱鬧,在南疆王府就養(yǎng)了不少寵物,許是從南疆北上的路上閑著無聊,養(yǎng)了只鸚鵡作伴。
謝冉也聽出了這位女公子的身份,上下打量著對方,眸光閃了閃。
華陽郡主湛知夏是現(xiàn)任定南王湛星闌的侄女,湛星闌的爵位是承自他的伯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