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舒窈完全沒想到,薛千亦會這般直接。
她往前走了兩步,走到一盆珠簾菊花面前,輕輕摸了摸如絲狀的花瓣。
“薛姑娘聽誰說的?”
薛千亦看了一眼身后的丫鬟,丫鬟退了兩步。
她伸出手,將蘇舒窈正在觀賞的菊花摘了下來:“這你不必知道?!?/p>
蘇舒窈直起身,看著對方手上的花:“據(jù)我所知,鐘情雍親王的世家女子就多了,薛姑娘為何獨獨要來問我?”
薛千亦盯著蘇舒窈,上下打量。
說實話,蘇舒窈很美,在眾多貴女中,她的美獨樹一幟,不流于俗套。
在她身上,沒有故意討好男子的諂媚,就像一株深谷幽蘭,靜靜開放,獨自伸展。
可是,薛千亦非常不喜歡她。
在薛家傲然的家世面前,她故作清高的樣子,讓人作嘔。
“我就問你了。我問你,需要理由嗎?”
薛家的姑娘,在端莊大氣這方面,是不會服輸?shù)摹?/p>
蘇舒窈趁對方?jīng)]注意,伸手將那朵珠簾菊花接了過來:“薛姑娘專門來問我,是在怕什么?”
薛千亦淡淡一笑,眼中露出一抹鄙夷:“你身份低微,連給雍親王做妾都不夠格,我需要怕你?”
蘇舒窈輕輕撫摸著如絲狀一般的菊瓣:“既然薛姑娘知道我身份低微,不可能對薛姑娘的婚事造成威脅,薛姑娘為什么還要來自討沒趣。”
她抬眼看過去,眼中藏著一閃而過的狠戾。
她對薛千亦也有敵意。
她對楚翎曜,有著濃濃的占有欲,即使薛千亦還只是準妃,即使薛千亦不可能和楚翎曜結(jié)為夫妻,她也很不高興。
蘇舒窈一向溫和,難得表現(xiàn)出攻擊性。
“如果薛姑娘聽說,雍親王殿下對我有什么特殊照拂,薛姑娘該質(zhì)問的人,也不是我。畢竟我身份低微,不管我怎么折騰,也奪不走薛姑娘的正妃之位。”
“薛姑娘不敢質(zhì)問雍親王殿下,偏偏來尋我。薛姑娘是只想撿著軟柿子捏吧?”
薛千亦臉色微變。
蘇舒窈赤裸裸地揭露了她的心底的想法,讓她一開始在氣勢上就輸了。
對方骨子里透出的沉穩(wěn)大氣,像海浪一般,壓得薛千亦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“就算你費盡心機成為雍親王的侍妾,又能怎樣?”薛千亦背著手,再次恢復(fù)從容:“我才是正妃?!?/p>
“在王府后院,你得向我行禮,叫我一聲王妃,你生的兒子要叫我一聲母妃。”
“哦,差點忘了,你能不能生,都得看我的臉色。我統(tǒng)管整個王府后院,我要你生就生,要你死就死?!?/p>
“蘇大小姐,你長了一張識相的臉,難道不知道,有句話叫做,識時務(wù)者為俊杰?”
“現(xiàn)在,你如果來巴結(jié)我,我心情好了,今后一同進了王府,也會抬舉你幾分?!?/p>
蘇舒窈一手揉捏在菊花上,將花瓣揉碎,看著花瓣殘缺不堪,她笑了笑,又將花塞進薛千亦手中。
“薛姑娘,送你一朵花,靜靜心?!?/p>
“你現(xiàn)在看起來,像一個怨婦,得不到夫君的愛的怨婦?!?/p>
蘇舒窈說完,轉(zhuǎn)身就走了,完全不給對方留一絲說話的機會。
薛千亦將菊花扔在地上,踩了個稀巴爛。
她指著一旁站著的丫鬟:“銅鏡拿來!”
小丫鬟趕緊拿出銅鏡。
銅鏡里,薛千亦眼眶布滿血絲,眉心緊蹙,就連整張臉,也有些扭曲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蘇舒窈的話,薛千亦越看自己越像怨婦。
正在這時,薛硯辭走了過來:“千亦,你怎么了?怎么生這么大的氣?”
薛硯辭撿起那朵被蹂躪得不成樣子的珠簾菊花,抬眼望向蘇舒窈離開的方向。
蘇舒窈沒走遠,薛千亦生氣,和蘇舒窈脫不了干系。
他把花放在鼻下,吸了吸,隨即輕聲一笑:“有點本事,不是空有美貌的蠢貨。”
薛千亦警覺起來。
大哥對蘇舒窈的關(guān)注,未免太多了一些。
不過就是長了一張還算能入眼的臉嗎,怎么一個兩個都對她這么感興趣。
她大哥可是國公世子,今后的國公爺。
“哥,你該不會看上她了吧?她那個賤種......”
“千亦!”薛硯辭厲聲打斷:“你是薛家的姑娘,祖母和太后平時怎么教導(dǎo)你的?這種低俗的詞怎么能從你嘴里說出來!”
薛千亦被罵之后,清醒了不少:“對不起大哥,我剛剛被蘇大小姐氣壞了?!?/p>
銅鏡里,薛千亦再次恢復(fù)成之前那個端莊大氣的薛家千金。
薛硯辭:“罵人有用嗎?家里交給你本事,不是讓你罵人的?!?/p>
薛千亦低頭:“多謝大哥提醒,我知道該怎么做了?!?/p>
~
蘇明珠被拖走之后,萬氏傻眼了。
怎么會這樣?
那個花枝姑娘,明明就是收了蘇舒窈的銀子才來陷害明珠的,為什么到最后,被攆走的人是明珠?
花枝姑娘不僅保住了名聲,就連安然郡主也贊她一句品行高潔。
蘇舒窈毫發(fā)無傷,蘇明珠一敗涂地。
“不行,我要揭穿那個妓子和蘇舒窈的把戲?!比f氏喃喃道。
蘇明芷撲進萬氏懷里,小聲哽咽:“母親,安然郡主正在氣頭上,不易沖動?!?/p>
萬氏顫抖著雙唇:“難道就這樣看著明珠蒙冤?”
蘇明芷:“母親,徐徐圖之?!?/p>
萬氏一把將蘇明芷摟在懷里。
沒了明珠,她只有明芷了。
蘇明芷也不知道徐徐圖之圖什么,她只知道,她現(xiàn)在被母親抱著。
沒了蘇明珠,母親眼中只有她一個人。
“母親,我?guī)闳ド⑸⑿陌?,我們慢慢想法子,明珠姐姐不會有事的?!?/p>
萬氏嘆了口氣,帶著蘇明芷在花園里賞花。
因為蘇明珠的事,兩人也不敢去結(jié)交其他貴女。怕被蘇明珠牽連,受人冷眼。
忽然,薛千亦主動走了上來:“萬夫人好?!?/p>
“薛姑娘好?!北谎ηб嘀鲃哟钣?,萬氏和蘇明芷有些受寵若驚。
薛千亦看到兩人臉上的驚喜之色,出身帶來的優(yōu)越感再次襲上心頭。
她再次變得從容自信起來。
“萬夫人,剛剛看到蘇二姑娘腿上有血,我有些擔心,她是不是身上有傷?!?/p>
萬氏:“明珠她割肉救母,落下的傷?!?/p>
薛千亦感嘆道:“明珠姑娘大孝之人,怎么會和那妓子......”
萬氏仿佛找到了知己,越發(fā)激動:“我家明珠有冤啊,那龐媽媽,雖然是我府上的老人,但,萬一被人收買呢?”
兩人關(guān)于蘇明珠的冤屈,聊了好多,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,聊到女子婚嫁上。
薛千亦道:“原來舒窈小姐是夫人養(yǎng)女啊,舒窈小姐可曾婚配?”
萬氏:“未曾,她眼光高,一直沒找到合適的?!?/p>
薛千亦笑道:“明珠都成婚了,當姐姐的還沒定親,聽到旁人耳朵里,指不定會誤會夫人偏心?!?/p>
萬氏正要替自己辯解,又聽得薛千亦道:“這子女婚姻,還是該聽長輩安排,哪能自己做主?”
“你說是吧,夫人?!?/p>
這句話一下子讓萬氏醍醐灌頂。
對啊,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
蘇舒窈的婚姻大事,可是牢牢掌握在她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