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EE林燼雙眸微瞇。
雄渾的神識如潮水般霎時涌出，將巷弄深處的情景盡數納入心底，前因后果已然明晰。
幽深巷道。
十幾名衣衫襤褸、面目可憎的乞丐，正圍著一名枯瘦的老者瘋狂拳打腳踢。
老者蜷縮在骯臟的地面上，早已奄奄一息，鮮血從口鼻中不斷溢出，染紅了身下的青石板。
旁邊，一個約莫七八歲、瘦骨嶙峋的小男孩，哭喊著一次次沖上來，試圖用自己微弱的身子保護爺爺。
“不要打我爺爺！求求你們！”
他嘶啞的哀求，卻被為首的乞丐不耐煩地一腳踹開，像破布娃娃般摔出數米遠，再也爬不起來。
“小雜碎，滾一邊去，找死嗎！”
為首的乞丐咧開嘴，掂量著手中那錠沉甸甸的五兩紋銀，臉上滿是貪婪與得意，
“媽的！老東西，有錢不知道孝敬老子？活該你倒霉！”
說著。
他啐出一口濃痰，焦黃色的污穢之物精準地落在老者痛苦扭曲的面門，極盡侮辱。
“你們……找死！”
一聲飽含憤怒與殺意的嬌叱在巷口炸響！
邱玉瑤站在那里，小小的身體因極致的怒火而顫抖，原本清澈靈動的眼眸此刻燃燒著冰冷的火焰。
她怎么也沒想到。
自己一時善意給出的銀兩，非但沒能讓這對可憐的祖孫吃上飽飯，反而為他們招來了殺身之禍！
“喲！”
那乞丐頭子聞聲轉過身，吊兒郎當地打量著邱玉瑤，嘴角露出輕蔑的淫笑，
“哪來的小娘皮，長得倒是水靈，想學人家路見不平……”
嘭！
他話未說完，邱玉瑤含怒出手！
纖纖玉手隨意一揮，一道凌厲無匹的真氣破空而出，好似無形重錘，狠狠砸在乞丐頭子胸口。
“噗——”
乞丐頭子雙眼暴凸，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(fā)出，整個人便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，重重砸在數十米外的墻壁上，骨骼盡碎的刺耳聲響清晰可聞。
他像一灘爛泥般滑落在地，當場氣絕身亡！
其余乞丐神情登時僵住，轉化為無邊的恐懼。
不知是誰發(fā)了一聲喊，這群烏合之眾頓時魂飛魄散，連滾帶爬地向巷道另一端逃竄，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。
邱玉瑤沒有理會那些螻蟻。
她快步上前。
撿起那枚沾染著刺目鮮血的紋銀，又看向血泊中早已沒了氣息的老者，眼神瞬間變得空洞，小臉煞白，喃喃自語：
“怎么會……怎么會這樣……”
燕驚雪無聲地來到她身邊，溫柔地輕撫她的頭頂，柔聲安慰道：
“玉瑤，這便是現實。弱者身懷重寶，若無守護之力，便是取死之道。天下皆然，非你之過?！?/p>
五兩紋銀，對邱玉瑤而言不過零花。
但對這些掙扎在生死邊緣的乞丐而言，便是足以引發(fā)人性之惡的巨額財富。
匹夫無罪，懷璧其罪！
林燼淡漠的嗓音適時響起，打破了沉重的氣氛：“現在，你可明白朕方才所言了？”
當邱玉瑤給出銀兩的那一刻，暗處無數貪婪的視線便已鎖定。
若非忌憚林燼等人氣度不凡，恐怕早已動手搶奪。
看著邱玉瑤眸中打轉的淚花，林燼眸色微動，問道：“丫頭，你在怪朕沒有出手救他嗎？”
邱玉瑤使勁搖頭，抬手擦去眼角的濕潤，眼神逐漸變得堅定：
“陛下能救一人，救不了天下人。玉瑤明白，想要真正拯救他們，唯有從根本上改變這云錦城的秩序！”
哦？
林燼眼底閃過一絲訝異，倒是沒想到這小丫頭心性轉變如此之快，竟能頃刻想通其中關竅。
如此甚好！
這份殘酷的教訓，足以撕碎她部分不切實際的幻想，讓她更快地認清這個世界弱肉強食的本質。
他微微頷首，隨即抬眼望向天空中盤旋的幾只飛鳥，凝神鎖定其中一只氣息特殊的存在。
他猛地抬手，虛空一抓！
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驟然爆發(fā)，那只飛鳥驚叫著被強行攝下，穩(wěn)穩(wěn)落在他的指尖。
“回去告訴小禾，讓她傳朕口諭，命吳崢即刻派遣兩千玄甲軍南下，入駐云錦城，一切行動，聽候邱玉瑤調遣！”
那飛鳥極通人性，聞言連忙點頭，撲棱著翅膀迅速飛入云端，消失不見。
林燼側首，對邱玉瑤道：
“具體如何做，朕不予干涉。既然你心懷改變之志，那便放手去做，用結果向朕證明你的能力?！?/p>
邱玉瑤深吸一口氣，將手中的血銀緊緊握住，像是要將這份沉重銘記于心。
她用力垂首，不再多言。
“葉長老?！?/p>
林燼吩咐道：“起程，前往九霄圣宗?！?/p>
葉炎坤立刻躬身領命：“是，陛下！”
就在眾人即將離開這晦暗巷口之時，一道充滿怨恨的稚嫩嘶吼自身后響起：
“是你們！都怪你們！是你們害死了我爺爺！”
林燼腳步一頓，徐徐轉身，目光如萬古寒冰，落在那個充滿恨意的小乞丐身上。
“你，再說一遍。”
“就是你們害死了我爺爺！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！”
小乞丐尖聲叫罵著，眼中是純粹的、源自人類最本能的恨意。
邱玉瑤和燕驚雪皆是一怔，臉上流露出不忍。
然而。
林燼卻笑了，那笑容里沒有絲毫溫度，只有洞悉世事的漠然。
“恨朕？很好?！?/p>
“但你可知道，你這滿腔恨意，在真正的權力面前，何等可笑，又何等……危險？”
他語調平淡，仿佛在陳述一個真理：“今日你恨朕，他日若得機緣，必成禍患。朕雖不懼，卻懶得為日后埋下一根微不足道卻可能扎手的刺。”
“更何況?！?/p>
他的眼風掃過邱玉瑤：“朕今日教你最后一課——斬草，須除根?！?/p>
話音未落。
也不見林燼有任何動作，那小乞丐眼眶內的神采便立時黯淡，身軀軟軟倒下。
巷內死寂。
邱玉瑤眼瞳驟縮，渾身冰涼。
燕驚雪也輕吸一口氣，默然不語。
林燼看向邱玉瑤，聲音依舊平淡：“現在，你明白了？改變秩序，光有善心和銀子不夠，還需要……沾血的決心?！?/p>
邱玉瑤嘴唇微動，瞳孔浮現決絕：“臣……明白！”
……
九霄圣宗，雷霄峰！
遠遠望去，一座孤峰猶如一柄絕世雷劍，悍然刺破蒼穹，直入九霄！
峰頂終日繚繞著紫電雷云，轟鳴之聲隱隱傳來，威壓浩蕩。
整座山峰宛如是由九天降下的神雷凝聚而成，散發(fā)著古老而狂暴的氣息。
剛踏入宗門地界。
空氣中便彌漫著精純的雷電之力，吸入肺腑，竟讓人感覺周身真氣都變得活躍而酥麻，絲絲有電蛇在經脈中流竄。
沿途所遇弟子，見到葉炎坤無不神色恭敬，紛紛駐足行禮。
葉炎坤卻無暇理會，領著林燼與燕驚雪，化作三道流光，徑直飛往后山禁地。
片刻后。
三人于一處古樸巨大的石門前落下。
石門之上，雷紋密布，不時有電光流轉，散發(fā)出強大的封印氣息。
葉炎坤快步上前，面色肅穆，雙手疾速結印。
道道璀璨電芒自他指尖迸發(fā)，如同擁有生命般，精準地打入石門上的特定雷紋之中。
轟隆隆——！
低沉的悶響響起，厚重的石門緩緩向兩側滑開，露出其后氤氳著紫色雷光的神秘空間。
一步踏入，恍如進入了雷霆的海洋！
恐怖的雷電元氣撲面而來，比外界濃郁了十倍不止！
空氣中游離著細密的電蛇，發(fā)出“滋滋”聲響。
置身其中，不僅周身酥麻，連丹田氣海都似乎被這股雷電力量洗滌、浸潤。
葉炎坤側身讓開，恭敬地指向深處那一片翻涌著紫色靈液的池子，語氣帶著敬畏：
“陛下，娘娘，前方便是——九霄洗靈池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