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燼唇角微揚(yáng)。
勾勒出一抹危險(xiǎn)的弧度。
他優(yōu)雅起身,五指一收,扣住蘇晚晴的柔荑:“好戲,該開場了?!?/p>
推門而出時。
木質(zhì)樓梯斷裂的脆響清晰可聞。
只見凌鴻傲立階前,周身真氣鼓蕩,樓梯扶手早已化作一地木屑。
上下兩方各有七八名持棍護(hù)衛(wèi),清一色的七八品修為,正是攬?jiān)麻w精心豢養(yǎng)的爪牙。
更令人意外的是為首之人——
竟是個九品高手!
“哪來的狂徒,敢在攬?jiān)麻w撒野?”九品護(hù)衛(wèi)長棍怒指,聲若雷霆。
凌鴻冷眸微轉(zhuǎn),嘴角浮起譏誚。
只見他手腕輕抖,一道寒芒乍現(xiàn)——
柳葉飛刀破空而出,瞬息洞穿了那護(hù)衛(wèi)胸膛。
鮮血噴濺間,九品高手瞪大雙眼,難以置信的栽落樓底。
“砰!”
重物墜地的悶響在閣樓內(nèi)回蕩,卻出奇的未激起半分騷動。
滿堂賓客依舊推杯換盞,衣衫半解的女子們連眉梢都未動一下。
這般詭異的平靜,倒讓林燼眸底掠過一絲玩味。
“呵……”
他輕撫下巴,眼底暗芒流轉(zhuǎn):“這攬?jiān)麻w……當(dāng)真有趣的緊。”
在這群旁觀者眼中。
似乎再兇悍的過江龍,終究不過是攬?jiān)麻w砧板上待宰的魚罷了。
這時。
老鴇扭著水蛇腰款款而來。
手中團(tuán)扇輕搖,俯身看了眼血泊中的護(hù)衛(wèi),細(xì)眉微蹙:“這位公子,攬?jiān)麻w可不是能撒野的地界?!?/p>
她聲線綿里藏針,眼尾掃過凌鴻時帶著幾分警告。
“聒噪!”
凌鴻抱臂冷笑:“三樓的姑娘都給爺叫出來,今兒個爺要——挨、個、品、嘗!”
最后四個字咬的極重,在閣樓里激起陣陣回音。
林燼額角青筋直跳。
讓他佯裝鬧事,沒讓他演成色中餓鬼。
余光瞥見蘇晚晴正悄悄拽他衣袖,少女姣好的面容此刻寫滿震驚與尷尬。
“陛下,凌大人他……”
“噓——”
林燼反手扣住她微涼的手腕,不動聲色的后退兩步:“我們與這登徒子素不相識?!?/p>
“哪個不長眼的擾爺雅興!”
三樓雅間突然洞開,一個系著褲腰帶的中年男子踉蹌沖出。
他臉上胭脂印未干,邊走邊罵:“老子褲子才脫到一半——”
老鴇眼睛一亮,團(tuán)扇半掩朱唇:“甄大人您來的正好!”
她纖指直指凌鴻:“這莽漢……”
“瞎了你的狗眼!”
甄大人系好玉帶正要發(fā)作,抬頭卻如遭雷擊。
只見他雙腿一軟,竟當(dāng)眾癱跪在地:“凌……凌大人?!”
一瞬死寂。
攬?jiān)麻w內(nèi)落針可聞。
老鴇手中的團(tuán)扇“啪嗒”一聲掉在地上,精心描繪的妝容都遮不住她慘白的臉色。
誰能想到。
堂堂工部侍郎甄皓瑟,竟會對一個黑衣男子行此大禮?
“呵?!?/p>
凌鴻低笑一聲,靴底踏在樓梯上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。
兩側(cè)護(hù)衛(wèi)如潮水般退散,有幾個甚至腿軟的直接跪倒在地。
他居高臨下的睨著甄皓瑟:“甄侍郎這雅興,倒是讓本官大開眼界。”
“大人明鑒!”
“下官、下官這是頭一回來……”
甄皓瑟額頭抵地,官袍后背已被冷汗浸透。
今天上午,他親眼看到戶部侍郎何永康被杖斃在天淵殿外,他可不想步了后塵。
“頭一回?”
凌鴻猛地逼近,一把攥住甄皓瑟的衣領(lǐng),將他提的腳尖離地。
“甄大人解玉帶的熟稔,倒讓本官懷疑——你這工部侍郎,莫非是專管青樓土木的?”
甄皓瑟雙腿懸空亂蹬,臉色由紅轉(zhuǎn)青,眼看就要背過氣去。
凌鴻這才稍松力道,讓他腳尖堪堪點(diǎn)地,卻仍牢牢鉗制著他。
“大、大人饒命……”
甄皓瑟從牙縫里擠出求饒,喉結(jié)艱難的滾動著:“下官……下官愿將功折罪……”
凌鴻瞇起眼睛,指節(jié)又收緊三分:“哦?你一個逛窯子的侍郎,能有什么功?”
就在甄皓瑟翻起白眼之際。
凌鴻余光瞥見二樓廊柱后的陰影——
皇上正負(fù)手而立,不著痕跡的后退半步,衣袂隱入雕花欄桿之后。
他心領(lǐng)神會,突然松開鉗制。
甄皓瑟像攤爛泥般滑落在地,捂著喉嚨劇烈咳嗽。
“凌、凌大人此番……”
甄皓瑟的衣袍皺成一團(tuán),卻仍強(qiáng)撐著擠出諂笑:“是一個人來的?”
凌鴻慢條斯理的撣了撣衣袖,漠然道:“是又如何?”
甄皓瑟臉上堆出諂媚笑意:“凌大人何必見外?這攬?jiān)麻w里的花樣……”
他壓低嗓音,朝老鴇使了個眼色:“保管讓您盡興!”
那老鴇何等伶俐。
當(dāng)即扭著楊柳腰迎上前,鬢邊絹花簌簌顫動:“貴客且隨奴家上雅間,剛到的揚(yáng)州姑娘,琵琶曲兒彈得可叫人心尖兒發(fā)顫呢!”
凌鴻冷笑一聲,鐵鉗般的手掌突然扣住甄皓瑟后頸。
宛如拎雞崽似的拖著人往包廂走去,皂靴踏的地板咚咚作響。
二樓雅間外。
林燼扯了扯嘴角,笑意不達(dá)眼底:“走吧,凌鴻自有分寸?!?/p>
正欲攜蘇晚晴離去。
長廊轉(zhuǎn)角處,一男一女迎面而來。
林燼余光掃過,只當(dāng)是尋常恩客攜了姑娘——
卻未注意到那女子低垂的睫毛輕顫如驚蝶,纖細(xì)手指絞著衣角,將綢緞掐出幾道凌亂的褶痕。
擦肩而過的剎那。
蘇晚晴忽然輕“咦”一聲,素手輕輕拽住林燼的衣袖。
“陛下……”
她黛眉微蹙,眸中閃過一絲困惑,回頭望向那對男女的背影。
趁著四下無人注意。
她玉指一翻,悄然遞過紙條:“方才那位姑娘……”
林燼接過紙條。
展開的一剎,兩個歪歪扭扭的“救我”小字赫然入目。
最后一筆拖得極長,像是書寫時被人突然打斷。
他劍眉一挑,雙眸如電般射向走廊盡頭那扇剛剛閉攏的房門。
“這倒是有趣。”
他指尖輕捻紙條,聲音低沉:“認(rèn)識嗎?”
蘇晚晴搖搖頭:“不認(rèn)得?!?/p>
林燼兩指一碾,紙條簌簌成灰。
他冷嗤一聲:“朕倒要看看,這攬?jiān)麻w里還藏著什么貓膩?!?/p>
兩人悄聲來到二樓盡頭。
斑駁的木門虛掩著,門縫中滲出地窖特有的陰濕寒氣。
門扉剛啟,腐朽的霉味混著甜腥便撲面而來。
向下延伸的石階隱沒在濃墨般的黑暗里,唯有遠(yuǎn)處幾點(diǎn)幽綠燭火如鬼眼浮動。
“跟緊朕?!?/p>
他溫?zé)岬氖终瓢√K晚晴微涼的纖手。
石壁滲出冰冷水珠,每一步都激起空洞的回響。
當(dāng)轉(zhuǎn)過最后一道彎時——
“天??!”
蘇晚晴的驚呼化作一聲嗚咽卡在喉間。
抬手死死捂住檀口,指甲幾乎掐進(jìn)蒼白的肌膚。
林燼周身氣息驟然一沉,袖中的手已攥成拳頭,指節(jié)發(fā)白:
“好大的膽子!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