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嵩老眼迸射精光。
緊鎖林燼掌心上的那枚黑氣繚繞的丹藥。
其中蘊含的恐怖真氣波動,讓他喉頭不自覺的滾動了一下。
“秦愛卿?”
見秦嵩遲遲不語,林燼嘴角一掀,嘲弄之意溢于言表:“朕看愛卿的臉色……似乎不太好啊?!?/p>
秦嵩強壓內(nèi)心的貪婪,蒼老的面容硬是擠出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情:
“陛下明鑒!”
“此等邪丹匯聚眾多孩童冤魂,老臣一位……理當(dāng)擇地掩埋,以慰亡魂!”
林燼故作沉思的摩挲著下巴,片刻后點頭道:“愛卿所言極是,既然如此……”
“老臣愿為陛下分憂!”
秦嵩迫不及待的上前半步。
“這等小事,怎能勞煩秦愛卿?!?/p>
林燼話鋒陡轉(zhuǎn),隨手將丹藥拋給身旁的凌鴻:“去皇城外尋個風(fēng)水寶地,好生安葬。”
凌鴻恭敬接過丹藥:“臣遵旨?!?/p>
他手托丹藥,緩步走下御座臺。
那枚邪丹在他掌心幽幽浮動,黑霧如毒蛇般纏繞游走,隱約可聞其中凄厲的哀鳴。
當(dāng)他經(jīng)過秦嵩身側(cè)時。
對方體內(nèi)的真氣猛然翻涌,寬大的朝服無風(fēng)自動,發(fā)出獵獵聲響。
凌鴻內(nèi)心不斷的祈禱:“打我!快打我!”
只要秦嵩敢出手,他借著正當(dāng)防衛(wèi)的由頭,就能把這老賊宰了!
殿內(nèi)空氣仿佛凝固,群臣屏息。
秦嵩干咽了一口唾沫,額頭滲出細(xì)密汗珠,卻在最后關(guān)頭生生壓下了出手的沖動。
凌鴻踏出殿門的剎那。
分明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。
他不用回頭都知道,那是龍椅上的帝王在失望——
這老狐貍,終究是沒上鉤。
“陛下。”
秦嵩毫無征兆的深施一禮,聲音虛弱中帶著幾分顫抖:
“近日秋風(fēng)蕭瑟,老臣……老臣突感不適,懇請陛下恩準(zhǔn)老臣告假休養(yǎng)?!?/p>
林燼眉頭微蹙,面露關(guān)切:“秦愛卿竟病的如此突然?方才朕就看你面色不佳?!?/p>
他微微前傾身子:“要不要傳御醫(yī)……”
“老臣惶恐!”
秦嵩連忙搖頭,咳嗽兩聲:“不過是年邁體虛,靜養(yǎng)幾日便好。”
“既如此……”
林燼略一頷首,鎏金龍紋寶座映著他幽深莫測的眼神:“愛卿且回府靜養(yǎng)吧。”
待秦嵩佝僂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外。
林燼唇邊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:這老狐貍,還是沒死心?。?/p>
臉上的溫和褪去。
他修長的指節(jié)在龍椅雕飾上不輕不重的一叩,整個大殿頓時鴉雀無聲。
“何永康!”
一聲厲喝驟然炸響!
嚇得戶部尚書渾身一顫,連滾帶爬的出列跪倒:“臣……臣在……”
他只感覺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天靈蓋,五臟六腑都揪作一團——
這分明是問罪的架勢!
林燼居高臨下的睨著他,眼底殺意似淬毒利刃:“皇城內(nèi)外,孩童接連失蹤,你這個戶部尚書,是瞎了還是聾了?”
何永康渾身抖若篩糠,額頭緊貼冰冷的金磚上,顫聲道:
“陛、陛下明鑒……這孩童失蹤……理當(dāng)……理當(dāng)由刑部……”
“放肆!”
鎏金龍紋在林燼掌下發(fā)出震耳欲聾的巨響,整座大殿都為之一顫。
帝王怒意化作實質(zhì)般的威壓,竟壓得殿中燭火都為之一暗。
“照你這意思……”
林燼緩緩起身,玄色龍袍自行鼓蕩:“戶部掌管天下戶籍,卻連孩童失蹤都可不聞不問?”
何永康已然抖得說不出話來。
林燼冷哼一聲,朝身側(cè)略一示意。
海公公立即彎腰趨前,從懷中捧出一道明黃圣旨。
老太監(jiān)刺耳的嗓音刺破死寂:
“奉天承運皇帝,制曰:”
“戶部尚書何永康,執(zhí)掌天下戶籍,卻怠政失察,致皇城孩童失蹤,民怨沸騰?!?/p>
“著即革職,重責(zé)五十大板,以儆效尤!”
“欽此!”
何永康猛地抬頭,瞳孔震顫,滿臉不可置信。
孩童失蹤,戶部雖有失察之責(zé),但何至于要受這般酷刑?
五十大板?
這分明是要人性命?。?/p>
“陛下饒命!臣知錯了!”
他再也顧不得體面,額頭在金磚上磕的砰砰作響,轉(zhuǎn)眼間已是鮮血淋漓。
“饒命?”
林燼冷笑一聲,眸底寒芒乍現(xiàn):“朕今日饒了你,誰來饒那些枉死的孩童?來人!”
殿門轟然洞開。
身著墨鋼麒麟鎧的吳崢大步踏入。
玄甲禁軍統(tǒng)領(lǐng)周身散發(fā)著凜冽殺氣,每走一步都讓何永康的心沉一分。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
何永康想要掙扎,卻被宗師境的威壓牢牢壓制,連手指都無法動彈。
在眾人驚駭?shù)哪抗庵小?/p>
這位戶部尚書竟嚇得失禁,官袍下滲出腥臭液體,被吳崢像拖死狗般拽出大殿。
“啪!”
“啊——!”
板子與皮肉碰撞的悶響夾雜著凄厲慘叫,一聲聲傳入殿內(nèi)。
百官們面色慘白,卻無人敢出聲求情——
誰都知道,這是陛下在殺雞儆猴。
而秦嵩提前離朝,更是斷了何永康的最后一線生機。
林燼端坐龍椅。
指尖有節(jié)奏的輕叩扶手,仿佛在欣賞一曲別致的樂章。
短短數(shù)息。
殿外慘叫戛然而止。
吳崢快步進殿復(fù)命:“啟稟陛下,何大人……沒挺過去。”
百官聞言俱是一顫,有幾個膽小的甚至腿軟跪地。
林燼故作不悅的皺眉:“吾愛卿,朕讓你行刑,沒讓你要人性命??!”
“臣知罪?!?/p>
吳崢單膝跪地,言辭里卻沒有半分悔意。
一旁的海公公深深低著頭,肩膀不住抖動,內(nèi)心暗想:陛下,這戲演的,太假了……
何永康作為秦嵩的死忠。
利用職務(wù)之便,賦役不公,貪墨賑銀,欺隱田畝,無惡不作。
如今被杖斃,也算是罪有應(yīng)得!
“罷了?!?/p>
林燼擺了擺手,視線落在朱鈞身上:“朱愛卿,戶部尚書一職暫且空缺,你兼任戶部侍郎,以侍郎之職暫行尚書事?!?/p>
“即刻調(diào)取戶籍黃冊,配合吳統(tǒng)領(lǐng)將解救的孩童送返原籍?!?/p>
朱鈞與吳崢同時躬身:“臣,領(lǐng)旨!”
林燼掃視殿中群臣,淡淡道:“都退下吧。”
“退朝——”
海公公尖利的宣告在大殿回蕩。
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!”
百官跪拜聲中,林燼已轉(zhuǎn)身離去。
……
與此同時,首輔府邸。
秦嵩官袍沾滿泥土,十指指甲縫里盡是污垢,整個人失魂落魄的踏入廳堂。
管家見狀大驚,連忙上前攙扶:“老爺!您這是……?”
秦嵩恍若未聞。
坐在太師椅上,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,喃喃自語:“奇怪……怎么會沒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