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帶著溫書瑜沒走遠幾步,溫書瑜就忽然停下了腳步。
她摸著自己空蕩蕩的左耳,“殿下,臣妾的耳環(huán)許是掉在御花園了,不若您先回東宮,臣妾自己去尋?!?/p>
太子頷首。
溫書瑜便單獨帶著貼身婢女回了御花園。
槐序時節(jié),花木正繁茂,御花園中的牡丹花開得極好,花朵鮮艷碩大,引得蜂圍蝶陣。
魏王負手立于花前,深色的衣角在風(fēng)中擺動,聽到身后的腳步聲,才緩緩回過頭。
婢女福身退下,去給他們望風(fēng)。
“王爺!”
溫書瑜淚水盈盈地佇立原地望著他。
魏王快步上前,將她擁入了懷中,“瑜兒?!?/p>
溫書瑜輕輕地掙扎了下,“王爺,不可以。我如今已是你的皇嫂了?!?/p>
聽到“皇嫂”二字,魏王感覺心口像是被什么扎痛了一般,卻不肯將她松開,反倒是抱得更緊了。
他面上勾起一抹冷笑,“皇嫂?瑜兒,你與他都還未圓房,哪里能算得我的皇嫂?”
溫書瑜垂下了眼眸。
魏王在她耳邊說:“瑜兒,我們私奔吧。我不做這個王爺了,你也不做這個太子妃,我們一起離開玉京,去天涯海角,去一個沒有人能找到我們的地方,從今往后一生一世一雙人?!?/p>
溫書瑜驚愕,可卻是苦笑著緩緩搖頭,“魏王殿下,我如今生是東宮的人,死是東宮的鬼,你我有緣無份,還是莫要強求了?!?/p>
魏王頓時情緒激動了起來,“為什么?瑜兒,你明明也深愛著本王不是嗎?否則你又怎會對太子冷淡,不與他親近?還是說,你舍不得太子妃的榮華富貴?”
溫書瑜哀怨地看著他,面上滿是被誤解的痛苦,“云澤,你知道的,我壓根就不在乎這些,若是能跟你在一起,便是粗茶淡飯,男耕女織,我也甘之如飴,可我爹娘將我養(yǎng)大,家族將我培養(yǎng),我不能只顧一己之私,將他們置于抄家滅門的險地?!?/p>
魏王長嘆了口氣,抱緊了她,“瑜兒,是本王思慮不周?!?/p>
溫書瑜推開他,別過臉,眼淚簌簌落下,“你如今這般,就會害了我,也會害了你自己。云澤,往后我們就不要再見了。你好生聽貴妃娘娘的話,娶一個貴女為妻,忘記我吧?!?/p>
“不,瑜兒,我心里除了你再容不下別人了。你等著,我一定會將你從太子身邊奪回來的?!蔽和跹壑猩鸲分?。
溫書瑜苦澀地搖了搖頭,“王爺,不必白費功夫了,也不要為我做傻事?!?/p>
魏王見狀頓時緊張了起來,“瑜兒,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?盛漪寧說的是真的,你當(dāng)真身患絕癥,命不久矣?”
說著他又兀自搖頭,“不對,不可能,你既能被選中當(dāng)太子妃,此前皇后定然讓太醫(yī)給你請過平安脈,你身子康健,并無頑疾。”
“所以是你自己服毒了?”
他驚愕地看向溫書瑜,期待著她能夠否認,可溫書瑜只是苦笑。
魏王見狀便知,他猜對了。
“為什么?瑜兒,你這么傻?即便你嫁給太子,我們也并非毫無可能,可你若是死了,本王活著還有什么指望?”
魏王緊緊按著她的肩膀,眼眶通紅。
溫書瑜只是低著頭默默流淚。
溫家需要一個太子妃,所以她不得不嫁。
可她又與魏王兩情相悅,留在東宮與太子虛與委蛇的每一刻都叫她煎熬。
所以她便想了一個萬全之策,那便是,她嫁給太子,與太子琴瑟和鳴,然后死在太子對她感情最濃之時,如此既能讓太子和皇后對溫家有愧提攜溫家,也能全了她對魏王的感情。
溫書瑜沉浸在犧牲自我的感動當(dāng)中。
魏王卻是拉著她的手,“你給自己下了什么毒,走,我們?nèi)フ姨t(yī)給你解毒。瑜兒,我寧肯你移情太子,也不愿你自尋死路。”
溫書瑜苦笑搖頭,“云澤,不用白費功夫了,太醫(yī)看不出來的,就連盛漪寧都給我把過脈,看不出來我中了什么毒?!?/p>
魏王大驚,“如此劇毒,你從何處得來的?”
溫書瑜緊抿著唇不說話。
“世間若有連神醫(yī)谷都解不了的毒,那只能是毒門。沒關(guān)系,我外祖父招攬的幕僚當(dāng)中,便有毒門弟子。你等著,我這就去求外祖父幫忙?!?/p>
魏王眼中亮起光彩,當(dāng)下便要離開。
溫書瑜卻拉住了他的衣袖,對著他搖頭:“沒用的,云澤,顧老尚書也不想看到你如此?!?/p>
魏王雙眸倏然一沉,迫切追問:“那毒是顧家的人給你的?顧晏修?”
溫書瑜目光躲閃,苦澀哽咽:“云澤,你就不要再問了,你我之間本就是一段孽緣,等我死后,你忘了我,便是最好的結(jié)局?!?/p>
魏王深深看了她一眼,攥緊拳頭,快步跑了,徒留溫書瑜一人在原地落寞發(fā)呆。
直到她離開后,盛漪寧和燕扶紫才從繁茂的灌木叢后站起身。
燕扶紫撇撇嘴:“這倆人跟唱戲似的。但凡早點兒跟皇兄或母后說清楚,都有的是辦法成全他們,如今倒搞得皇兄與母后像惡人。”
盛漪寧倒是笑了笑,“恐怕皇后和太子愿意成全他們,顧家也不愿成全他們。”
燕扶紫眸光驟然凌厲了起來,“顧家打的真是好算盤,讓溫書瑜死在東宮,既打擊了東宮,又除掉了讓魏王亂心的人,若魏王不知情,還會因此恨上東宮,伺候奪嫡愈發(fā)賣力?!?/p>
“是啊。如今倒是能看魏王與顧家狗咬狗?!笔魧幮σ獍蝗弧?/p>
……
崔妃被賜死后,葬入了妃陵。
因她是戴罪之身,喪儀從簡,也只有齊王和清平公主為她戴白服喪,但齊王大婚與公主和親之事都并未推遲。
消息傳到崔家,崔老夫人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痛哭了許久,讓府上這些時日都穿著素凈。
崔老爺子心情也很沉重,與崔都督、崔景煥秉燭夜談。
崔冬宜和盛琉雪在崔家小住了一些時日,在崔老夫人院中陪伴她。
可盛琉雪卻忽然得知,她一向瞧不起的表妹崔錦煙住進了她的瓊雪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