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?”顧顯逐眼中寒色一凜,菜刀停在了龐嘯額前兩厘米處,“你說的是誰?說清楚!”
“秦旋!”龐嘯眼睛一閉,大聲道,“就是秦旋!”
這兩個字吐出來時,顧顯逐表情明顯怔住。
……秦旋?
紀觀瀾聞言也是眉頭稍蹙。
秦旋,九班里的三好學生,顧顯逐班里的班長。
這個在小說里似乎對顧顯逐抱有好感的女生,在顧顯逐想要跳河時拉了他一把。而后,顧顯逐為了保護她與小混混搏斗,被戳瞎了一只眼。
秦旋伸出的手,拉顧顯逐出了死河,卻又將他帶入了另一重泥沼。
紀觀瀾一開始看書時尚未發(fā)覺有什么不對勁,但如今再度聽到秦旋的名字,他不免覺得巧合。
莫非那個時候……秦旋也是故意的?
“你再胡說試試?”顧顯逐聲音驀地高了起來,他表情冷寒,臉色也一點點沉了下去,更顯陰森,“秦旋父母都是農(nóng)民工,學校獎學金也不過一千,她怎么可能給你們二十萬?”
“是她!就是她讓我們這么做的!我知道這事鬧大了警察要來,哪敢真拍!她就讓我們演戲……”
龐嘯卻是咬定秦旋不松口:“你要是不信,我還有和她的轉(zhuǎn)賬記錄,她提前給了我們五萬。”
龐嘯一連說了三四遍,顧顯逐見他不像說謊,干脆另一只手奪過龐嘯的手機:“在哪兒?”
龐嘯磕磕巴巴地說了一串數(shù)字出來,顧顯逐又在中途輸入了幾個密碼,這才找到了他手機里的聯(lián)系人。
“這就是她的小號?!饼媷[開口道,“我能發(fā)信息喊她過來,這些事真的就是她讓我們干的……”
顧顯逐臉色逐漸凝固,恍若一塊將被打碎的寒冰。
他在龐嘯手機里還找到了幾條匿名短信,發(fā)送短信的號碼和顧顯逐之前收到的一樣,但里面的內(nèi)容簡短,都是在和龐嘯詢問顧顯逐的情況。
竟然是她……
竟然真的是她!
顧顯逐只覺得自已耳中嗡鳴,視線也驟然模糊,差點有些看不清周圍事物的相貌。
演戲……
演戲啊……
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演戲!
顧顯逐心中惡寒翻滾,他近乎發(fā)狠地攥住菜刀的刀柄,簡直恨不得要將它擰成廢物。
虧他之前還在盡力為秦旋遮掩,現(xiàn)在想想……他真是可笑極了。
他真是可笑極了!
顧顯逐眼中陰鶩爬升,他越見龐嘯的臉越覺嫌惡,甚至想要直接將菜刀揮下,砍碎龐嘯的頭腦,也砍碎現(xiàn)在這些該死的亂七八糟的一切。
“既然你認識她,那就拜托你喊她過來了?!?/p>
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顧顯逐的動作,那把下降的菜刀在中途止住,刀尖停在了龐嘯眼睫位置。
龐嘯被嚇得眼都不敢眨,呼吸都差點驟停。
“你給她發(fā)串語音吧,約她在一個空教室見?!奔o觀瀾說著,眸色變化,看向了旁邊,“把手機給我?!?/p>
顧顯逐身體站得僵又直。
握住他手腕的那只大手,粗糙,有力。那些從紀觀瀾身上傳遞過去的,那些陌生的熱量和力氣,都順著他的指尖一起滲透進了顧顯逐的表皮里面,讓他動彈不得。
顧顯逐心里的情緒翻涌,他掀開眼皮,定定地在紀觀瀾身上看了幾秒。這個人在他不知道時間內(nèi)輪廓變化,連五官都愈發(fā)立體,露出另類的壓迫感。
……都有些不像是紀耀祖了。
“把手機給我?!奔o觀瀾見顧顯逐毫無反應,又重復了一遍。
顧顯逐沒說話,他不知在想什么,過了兩分鐘才單手把龐嘯的手機交出去:“你想怎么樣?”
“這句話應該問你,是你想怎么樣?!奔o觀瀾指尖滑動,輕而易舉就找到了秦旋的聯(lián)系方式。
他看著顧顯逐道:“你若是想問清楚,現(xiàn)在是個好機會。如果不想,報警就行了??茨阍趺催x?!?/p>
“我才不想和她多廢話?!鳖欙@逐臉上憎惡一閃而過,他眨了眨眼,道,“直接報警?!?/p>
“真假?”
“真?!?/p>
“好吧,那就報警?!奔o觀瀾也想把事情早些解決,如今沒有了視頻的事,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煩。
警察接到電話后,在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內(nèi)就到達了現(xiàn)場。
紀觀瀾趁著這段時間把錄音里的部分內(nèi)容刪除,等警察來了以后,他把前因后果說了,隨后也把所有的證據(jù)都交了上去。
當天,警察便把涉事的幾個學生一起帶走調(diào)查。
秦旋那時還在教室里面上課。
她出來時,紀觀瀾在門口看了這個女生一眼。
秦旋身材偏瘦,短發(fā),戴著黑框眼鏡,臉上有一點小雀斑。
她的模樣和紀觀瀾在九班班群里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。紀觀瀾低眸看著她,見她文文靜靜的,即使見到了警察,她也依舊是泰山不崩于色的平靜。
她徑直穿過學校的走廊,跟著警察走了出去。
紀觀瀾沒過多久也上了警車。
顧顯逐畢竟是當事人之一,需要一同去警局接受調(diào)查。
紀觀瀾和顧顯逐坐在一輛警車上。
他沒過一會兒就感到困倦,眼皮一抬一抬的,后車一顛簸,把他又晃清醒了過來。
顧顯逐正坐在他對面,他那雙總是警惕陰沉,以至于顯得有些不討喜的眼睛張開,黑黝黝的,像是青天白日里的紅毛閻王。
“你看什么?”紀觀瀾瞧他暗戳戳地往自已身上盯,直接伸了個懶腰,瞇起眼睛,“困死了……還有多久到?”
顧顯逐:“……”
他嘴唇動了動,偏過頭:“不知道。”
“那我再睡一會兒。”
車上又沒了聲音。
顧顯逐指尖按住底下的座椅,他有些話想問紀觀瀾,但猶豫半晌,礙著車上警察的面又有些說不出口。
這件事其實和紀觀瀾沒有多大的關(guān)系。雖說他是代林遠撫養(yǎng)顧顯逐,但紀耀祖一直以來也只是掛個名頭,為什么今天他卻……
“喂,你今天為什么要過來?”顧顯逐壓抑著想了十幾分鐘,才抬起眼眸看向?qū)γ妫拔矣植挥媚恪?/p>
他尚未說完,便是一頓。
紀觀瀾竟然真的閉上眼睡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