兄弟今天咱哥倆算是闖禍了?!?/p>
車上。
武長保沉默了好一會兒,突然笑著搖頭道。
“怎么能算是闖禍呢哥?”
江白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。
“咱們倆今天為縣里找出了如此之大的隱患漏洞,為領(lǐng)導(dǎo)們擦去了險些肛瘺的屁股,怎么能叫闖禍呢?”
武長保被江白說得怔了一下,苦笑了一下。
“理是這么個理,但誰又能聽進(jìn)去呢?”
“所有人都只顧著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,只知道看眼前的利益?!?/p>
“一個整改幾萬塊錢下來就心疼不已?!?/p>
“但若是真出事兒了……”
“所以說啊,哥?!?/p>
江白適時的插話道。
“這是好事兒還是闖禍,得看你怎么回報?!?/p>
“星宇的關(guān)系大家都清楚,但當(dāng)領(lǐng)導(dǎo)的不是傻子?!?/p>
“盡管現(xiàn)在花些錢可能肉痛,但這總比把腦袋提在褲襠上要好得多。”
“你放心,哥,領(lǐng)導(dǎo)們比咱們惜命,更比咱們看中腦袋上的帽子?!?/p>
“不管什么事兒,只要影響到他們腦袋上的帽子,那必然是暢通無阻的,沒人敢阻攔?!?/p>
江白說完。
武長保琢磨了半天,而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,眼睛逐漸亮起。
“有水平啊兄弟。”
武長保重重拍了拍江白的肩膀。
“到底是在大領(lǐng)導(dǎo)身邊兒服務(wù)過的,這看事情的角度和說話的水平的確高。”
“嗨,別揶揄老弟?!?/p>
江白很是謙虛的道。
“不過哥話說回來,總會有那么些想不開的對這件事兒不滿?!?/p>
“所以你回去以后的壓力指定比我大?!?/p>
“怎么說今天這事兒也是因我而起,如果……”
“別說這話?!?/p>
武長保伸出手打斷江白,笑得有些苦澀。
“壓力什么?這些我早就習(xí)慣了?!?/p>
“哥哥在副科這個位置上晃悠了十幾年,有些東西早就不強求了?!?/p>
“我現(xiàn)在只想站穩(wěn)我這最后一崗,在這個背鍋局做點事情,只求對得起自己,對得起我這個職位,也對得起納稅人給我開的這份兒工資。”
“就足夠了?!?/p>
“其他的,在我武長保這里都不是事兒?!?/p>
說著,武長保拍了拍江白的大腿,似乎是意有所指。
“你哥我這些年什么得罪人的事兒沒干過?可咱就是不怕。”
“為什么?因為咱這一輩子不吃不拿,不貪不要,無欲無求,我怕什么?”
聽到這里,江白由衷地沖武長保豎起大拇指,眼底滿是敬佩。
“哥,我相信,像你這樣的兄弟,還是占絕大多數(shù)的!”
“別說我了,倒是你?!?/p>
說著,武長保話鋒一轉(zhuǎn),面露擔(dān)憂。
“你剛到鄉(xiāng)鎮(zhèn)。”
“就弄出這么大的事兒,劉振和胡銘兩人那里你的確不好交代?!?/p>
“這你放心,哥?!?/p>
江白聽出了武長保的意思。
武長保是怕自己這邊兒頂住了,結(jié)果自己這邊兒沒頂住,到時候武長保失望不說,也是夠丟人現(xiàn)眼的了。
江白拍了拍胸脯,語氣凝重。
“哥,我敢把你喊過來,就證明我已經(jīng)做好了面對任何結(jié)果的準(zhǔn)備?!?/p>
“你放心,我可能使不上多大的勁,但我絕不會成為拖你后腿的那個?!?/p>
武長保聽完,只是微微點頭。
官場幾十年。
這種好話他聽太多了。
然而面對真正壓力的時候,能做到的又有幾個呢?
對于江白,哪怕他是從冷俊山手底下出來的。
武長保心里也難免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。
人,得一起共過事之后才能真正了解。
……
將江白丟到了鄉(xiāng)政府門口,應(yīng)急管理局的兩輛車便直接離開了。
連鎮(zhèn)政府的大門都沒進(jìn)。
這讓等在鎮(zhèn)政府大門的劉振直接吃了一嘴的灰。
臉色閃過一絲難堪。
“呵呵,辛苦了小江。”
望著迎面而來的江白。
劉振又很快收起臉上的不悅,笑臉相迎。
“劉鎮(zhèn)長好,不辛苦?!?/p>
劉振笑瞇瞇,江白自然也不能苦大仇深。
望著徑直從身前走過的江白。
劉振眼底劃過一絲狠厲。
“馬勒戈壁的,給你逼臉了!”
雖然心里罵了一句。
但劉振還是連忙跟上。
“小江,這會兒有空沒有,胡書記說等你回來了讓你去他那里坐坐?!?/p>
“不好意思劉鎮(zhèn)長?!?/p>
江白回身對劉振歉意笑道。
“今天檢查的問題的確比較多?!?/p>
“我得回去好好整理整理,還要給應(yīng)急管理局寫匯報材料。”
“哦,那工作重要,工作重要?!?/p>
劉振訕訕地點了點頭。
其實講道理,從級別上來講,劉振比江白高了不止一個級別。
從黨委委員到鄉(xiāng)鎮(zhèn)長中間最少三個道道需要江白一步步去邁過。
但此時無可奈何的依然是劉振。
因為江白安全生產(chǎn)這塊兒江白在抓。
如果劉振可以說通應(yīng)急管理局局長鄭昆對這件事情網(wǎng)開一面。
那么劉振完全沒必要去搭理江白。
但他和胡銘先后幾個電話。
鄭昆的回答永遠(yuǎn)只有一句話:“長保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。”
至于分管應(yīng)急管理的副縣長,他和胡銘的話還不如鄭昆的話管用。
所以現(xiàn)在的問題還是在江白和武長保身上。
望著江白的背影,劉振恨得牙癢癢。
“馬勒戈壁的,小比崽子!”
“我草擬嗎?。?!”
如果罵人能殺人。
那么江白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被劉振凌遲處死了。
“江白我草擬嗎?。。?!”
就在劉振恨的撓頭抓耳的時候,突然一聲滿含怒氣的怒吼打破了整個鄉(xiāng)鎮(zhèn)大院的平靜。
循聲望去。
竟然是副鎮(zhèn)長楊宇不知何時從辦公室沖了出來,指著江白破口大罵道。
這一聲怒罵,不僅吸引了全場人的目光,更是讓不少人猛地一怔。
沒想到楊宇這么勇。
而江白也隨著楊宇的怒罵停下腳步。
回頭看去,楊宇正箭步向自己走來,嘴里還罵罵咧咧。
“江白,我草擬嗎!是不是你媽生你的時候沒給你眼珠子發(fā)育好,誰踏馬給你的逼膽子,不長眼的狗東西居然敢去查我楊家的企業(yè)?”
“嘖嘖嘖,罵得真臟啊!”
“這下江白估計要挨打了,楊宇這紈绔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氣。”
“臥槽,看戲看戲?。。 ?/p>
李晨風(fēng)可愛的小腦袋瓜子也從辦公室的窗戶里探了出來。
劉振死死的盯著走向江白的楊宇。
此時楊宇的小嘴巴就像是抹了蜜,各種連爹帶媽的臟話就像一名頂級rapper的freestyle。
仔細(xì)聽去那細(xì)節(jié)中的連續(xù)單押更是驚為天人。
“打他,打他!一定要打他?。。?!”
劉振背在身后的雙手緊握成拳,整個人的精神也跟著楊宇的謾罵緊張起來。
他現(xiàn)在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。
“罵的這么難聽,他江白沒道理不打楊宇吧?”
“他只要敢動手,派出所的人就在外面等著他?。。 ?/p>
甚至幾級傷殘鑒定他都想好了。
“到時候說什么也得讓江白難受難受!”
在劉振的幻想中,楊宇也終于來到了江白面前。
那張憤怒至極滿是挑釁的大臉上,竟隱隱中藏著一絲期待?
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江白的還擊會如何展開。
然而江白只是笑瞇瞇的望著楊宇。
在楊宇開口準(zhǔn)備再次破口大罵的瞬間。
只聽清脆的“hei,tui”一聲。
一口唾沫,吐在了楊宇那張滿是期待的大臉上。